太皇太后哭泣着她的不容易,数落着钱朵和钱一彪的各种不是。以前,她从来没把钱朵放在眼里,现在,钱朵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却拿钱朵一点办法都没有。
楚左安抚了她几句,心里也是恼,他这个亲娘,真是一点计谋都没有。
真不知道在这杀人不见血的后宫里,是怎么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的。
其实,太皇太后才五十岁,这么多年,她一直像棵菟丝花,依附着楚一天,活得灿烂无比。
或许,正是她绵软的性子,凡事都不自己做主,才活到五十岁的年纪。
楚一天驾崩后,她开始依附楚恒,没几个月时间,楚恒也驾崩了。
小皇帝是她孙子,孙子太小,成不了她的依靠。
况且,孙子最亲的人,是他的娘,就算他长大了,娘也比奶奶亲,这一点,她是明白的。
所以,尽管这太皇太后锦衣玉食,但她的心一直是惶恐的,她想找个可以依附的人,她喜欢做菟丝花。
现在楚左回来了,太皇太后的心才总算稳了。
说了一会子话,落了好多泪,楚左才出宫。
楚左十七岁时,曾被楚一天封为燕王。只不过他的部将们,更喜欢称呼他七王爷,七王殿下,燕王这个封号,倒被冷落了。
出宫后,楚左直奔燕王府。
楚左没成亲,他的府里没有王妃,全是些下人,所以他被楚恒定了造反罪时,府邸也没被查封。
下人们见他们的王爷回来了,自然是欢天喜地。
楚左进皇宫时,牧云也回到了家,但家里空无一人。
牧云想起,水灵和他说过,楚恒曾派出了很多侍卫,四处抓楚左追随者的家人。
他的家人,全都躲了起来。
牧云按照水灵说的地址找过去,这才见到一家人。楚恒被刺身亡,京城四处搜捕莫洛离。
牧云爹和二叔,为了稳妥起见,决定一家人继续躲着,听听风声再说。
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一旦出去了,出事就是一家子。
见牧云回来了,一家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小雪兴奋的小脸通红,悄悄的偷看牧云,看了一眼,再看一眼。
牧云哪里知道小雪的心思,他带着一家人,从躲着的落脚点出来,回到家里。
一家人一起动手,好一番打扫。一直到天黑,总算是全弄干净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牧云饭都没吃,直接去了燕王府。
在王府门口,遇见楚左。
楚左脸上挂着几分憔悴,狐狸眼里也带着几根血丝,很显然昨晚未睡好。
“殿下,上朝去吗?”
楚左的声音听上去冰冷:“上朝去,你在王府里等着。金殿外面有咱们的人,一旦里面出事,会有人来通知你。
你做些准备,府兵我都下好了命令,他们听你的。”
牧云点点头,沉声道:“我知道了。”
他手握重兵,也正因为手握重兵,楚左必须做些防范,这也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如果今日钱朵和钱一彪他们敢为难他,明天坐在宝座上的,也就是他了。
小皇帝楚东铭身穿明黄色龙袍,坐在宽大的龙椅上,一脸的稚气。
眼睛像他们楚家,细长,眼尾微微上扬,很好看。孩子太小,不知道当皇帝有什么好处。
只是从小被教了规矩,不敢从龙椅上下来,坐在上面,拼命和困意做抗争。
小皇帝后面,还有一把椅子,上面坐着皇太后——二十六岁的钱朵。
钱朵见楚左来上朝,轻声道:“燕王,及时回的京城?”
这句话,像是问询,又像是指责,你楚左回了京城,可没去乾清宫见皇上。
如此不懂礼数,你这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吗?
但声音温温柔柔,在朝臣们听起来,就是关心楚左,主动问询。
楚左心里冷哼,面上也不动声色,朗声道:“皇嫂,我昨天回来的,先去见了太皇太后。
从慈宁宫出来,已经过了晌午了,想着皇上年幼,可能在午睡,多有不便,就没去打扰。”
这话说的也软中带硬,我回来京城,先看我娘,你敢说不对?看完我娘,你的小崽子都睡午觉了,我去看你个寡妇?
不好意思,不是礼数不全,是不方便。
钱朵一听,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御前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退朝。”
有三两个言官先后出班上奏,所说之事,俱都由皇太后钱朵处理。
之后,散朝了。
楚左心里有气,但步子迈得很稳,一点都不急躁,他身后,走着诸多朝臣。
出来后,候在宫门口的随从们,把楚左的马匹牵过来,楚左上马,骑着往燕王府走。
这一路,没有一个人过来和他打招呼套近乎,因为钱一彪和钱鲁就在后面,支持楚东铭的老臣们也都在后面。
随波逐流便是。
楚左气灌满胸,一朝天子一朝臣,等他做了天子,他要大开杀戒,今天朝堂上的这些臣子,全下地狱,一个不留。
至于钱一彪和钱鲁,想到这两个人时,楚左冷笑了两声:楚家的天下,岂能容你们来做主?
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年幼,楚恒那会,钱一彪和钱鲁,都得老老实实的。
等着吧,我必灭你们九族。
现在的问题是,钱朵处处以礼相待,他也就不能明目张胆地抢自己侄子的皇位。
为今之计,只能是等,等着钱朵和钱一彪他们看不惯他,给他下令,让他去戍边,或者让他去做别的什么事。
他就以他们想谋害皇叔为借口起兵,夺回楚家江山。
一个借口就可以,等不到就制造借口。
回到燕王府的书房,牧云跟进来:“殿下,怎么样?”
楚左道:“钱朵滴水不漏,钱一彪和钱鲁没啥动作。”
楚左的狐狸眼看着牧云:“不过,今天钱鲁就算没说话,他看我的眼神儿也相当不忿了。
将来,就在他身上找漏洞。”
楚左话题一转:“牧云,你家里人怎么样?都吃了不少苦吧?”
牧云点头:“吃了些苦,好在都安然无恙。”
两个人谋划了好一阵子,牧云走了。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楚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