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立弦拿着孙氏给的银子出去了。
孙氏看着黄小琴:“去烧热水,做饭,把自己收拾清爽了,吃饭还得吃饭。”
黄小琴答应着,去厨房烧热水,一大早就吵起来了,一家人都没洗脸呢。
立文和吴小悠互看一眼,两个人一起回了西厢房。
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吴小悠看着炕上的两个小布袋子,小声问立文:“这个,是我每天拿过来一点,好不容易攒的,我想拿着。”
立文:“反正也被他们骂了,索性拿着。”
脸皮是真厚啊。
半个时辰后,夏立弦回来了,他花了二两银子,买下了老孙头的房子。
他进屋,将一把大钥匙放在夏立文面前,沉声道:“你的。”
吃完饭,孙氏看着立文:“去年,你跟着家里人下田种地,上山砍柴,虽然颗粒无收,但家里吃的和烧的,有你一份。
你先用推车推柴禾。”
立文把钥匙抓在手里,从屋里出来,把大推车推到后院,装了一车柴禾。
吴小悠把盆和挑水的桶都放在车上,两个人推着推车子出了院门。
“娘,吴小悠把挑水桶都拿走了,咱们咋整?”
孙氏摇摇头:“无妨。咱们挑水时,先去隔壁光棍家借桶用几天,等过完了年,去镇上买两只桶。
现在,我说,你收拾,把分给他们的东西捡出来。”
黄小琴有些愤愤不平,见婆婆这么说了,只好忍着心头一口气,跟着孙氏去收拾。
立文把柴禾推到新买的院里,把炉灶点上,把屋里潮气驱一驱。
吴小悠在家烧炉灶,夏立文去挑了一桶水回来,让吴小悠把屋里的灰尘擦一擦。
他推着推车子,又回到生活了十多年的家。
厨房的饭桌上,摆着一只铁锅,一个水壶,四个饭碗,一个菜碗,几双筷子。
大小不一的盆两个,一个里面放着五棵酸菜,一个里面放着一个小坛子,里面是荤油,还有一个装水用的小缸。
地上,二百斤苞米面,二十斤大米,二十斤白面,一块肉,一斤大粒盐,还有二十多棵大白菜。
孙氏看着立文,沉声道:“当年,我和你奶分家,她是一点东西没给,就把一家六口人给赶了出来。
我不会像奶奶奶那样,该给的东西都给你了,以后日子过得怎么样,全靠你们自己。”
立文快速往推车上搬着东西,看都没看孙氏一眼,把孙氏当成仇人,把她说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他的心里是恨的,恨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恨他们对吴小悠不够包容。
立文把东西装上推车后,再次走进孙氏屋,看着孙氏,面色幽冷:“去年,水灵说在棚子里种土豆,我跟着翻地起垄,一样没落下。
我觉得,土豆也应该给我两袋子。”
孙氏一听,皱了眉头问:“夏立文,你自己看看,我该给的哪一样没给?
土豆没给你,你不知道原因?”
夏立文眼睛微眯,声音里不带一点感情:“我当然知道,土豆好吃,你舍不得,你们都舍不得。”
如果说,在此之前,孙氏念及立文是她的孩子,没有过多和他计较,这一刻,孙氏彻底被激怒了。
她过去,对着立文的脸狠抽了两个耳光:
“你说我舍不得土豆给你?我们舍不得?对,你说的对,我们没有你大方,从家里一偷就是一袋子加一大筐土豆,送人一点不心疼。
你偷走了该给你的那份!现在还想要?你还真是没羞没臊。”
夏立弦:“啥?从家里偷土豆?”
夏立峰:“立文,你偷那么多土豆给谁了?”
林淑华坐在那,沉默着。
黄小琴目瞪口呆:“哎妈呀,啥时候偷的呀?咋还做了贼了?
娘,你是咋知道的?”
孙氏喘着粗气:“那日,我去给村里人看病,心里惦着他要陪吴小悠回门,你大嫂怀着身孕,一个人在家。
我给左家抽风的孩子针灸之后,赶紧就回来了。
要进大门时,刚好看见立文和吴小悠,把一袋子和一大筐土豆放在推车上。
立文还往推车上扔了一床被子,把袋子和筐盖住。
我当时考虑,我一旦进去了,这件事情家里人就都得知道,他们毕竟年轻,我全当没看见得了。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我急忙躲到胡同,让他们走了。现在倒好,竟然说我舍不得土豆。
我要真舍不得,当日就按住了你们。我要真舍不得,就去吴家要回来。
我看吴老二两口子的脸往哪搁。”
听完孙氏的话,除了林淑华,那几个全都目瞪口呆。
孙氏用这样的谎言,把林淑华和光棍子给摘开了。
立文冷哼一声:“小悠回门,没啥东西拿,我就掏了些土豆,拿回去好看些。
到了你嘴里,竟成了偷了。”
说完,抿了抿唇,一副下定决定的架势:“既然你如此看低我,更看不上小悠。
那我说一句实话,取舍之间,我选小悠。
娘,我最后叫你一声娘,我决定了,我和小悠不是分出去,是断出去,你写一张断亲书给我!”
屋里,顿时安静得可怕。
谁都没想到,立文成了亲后,像变了一个人还不算,现在竟然要断了血亲?
孙氏最先反应过来,她面色苍白得可怕,但面容冷峻,精神没被立文的无情给打倒。
“行,我这就给你写!”
孙氏说完,眸光落在夏立弦脸上:“笔墨拿过来,把我写药方的草纸拿过来一张大的。”
夏立弦看着孙氏:“娘——”
他知道,如果断亲文书一些,以后立文很难有回头的余地了。
“让你拿你就拿,马上二十二岁了,还整天娘娘娘的,我算看好了,你这辈子,是一点出息都不能有了。”
夏立文训斥了夏立弦一句后,他大步走过去,拿起笔墨,又拉开抽屉,找出两张大些的草纸,走到炕沿跟前,递给孙氏。
“娘,我给你研墨,这不是人的东西,断了就断了。”
黄小琴说完,开始研墨。
孙氏把草纸展平放在炕上,弯腰开始写断亲文书,她的字平日写的就不好,现在更加不好了。
不过,两张断亲文书还是写完了,孙氏和立文都签字画押,等墨迹稍稍干了之后,立文拿起一张揣在怀里。
他大步出去,推着推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