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琴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说了句:“水桃给人做妾去了?”
“做妾有啥不好?尤其咱们这样的穷人家女儿?”
翠芬带着无限向往:“这种补破连烂、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无望日子,我算是过够够的了。
可惜了,我没长水桃那样一副好容貌,我三个闺女也都像我,一个个都像鞋拔子似的,不然都去给人家做妾。
不愁吃喝不愁穿,那样的日子才有奔头。”
黄小琴不同意翠芬的话:“有啥奔头啊?说不定被人家的大老婆给打死。”
“打死算命不好,眼睛一闭,一了百了,也比过这种看不到头的穷日子强。
就说我家吧,家里只剩下几十斤苞米面子,每天省着吃,全靠白菜充饥。
现在一想到白菜,我嘴里就冒酸水,都想吐。你家能比我家稍微好些?”
黄小琴沉默半晌,没说自己家有大米小米还有土豆不挨饿,她微微点头:“咱们村里,家家都差不多。
全靠白菜活命,没办法呀,但愿明年能有个好年景。”
两个人说了一会子闲话,黄小琴起身走了。
一口气跑回家,进门黄小琴就大声说:“娘,水桃真给人做妾去了。”
她把从翠芬那听来的话,又说了一遍。
孙氏有些痛心疾首:“杨敏是真糊涂啊,为了五两银子把闺女推进了火坑。”
水灵也挺惊讶,“我看见过天天有酒楼的老板,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矮胖,一看就挺不是东西。
水桃才十五岁,怎么这样作贱自己?”
黄小琴抿着嘴笑:“跟别人不是东西,跟他的小妾,可能就是东西了。
你觉得水桃是作贱自己,水桃可能不那么觉得。
妹妹,咱们别管别人的事了,还是做土豆吃吧,我都饿了。”
“一直是你在四处探听别人的闲事,反过来又说我。”
水灵想好了解决土豆问题的方案,心情也挺好:“行,咱们现在做吃的。
三哥,你下窖捡一筐土豆上来。二嫂,一会你削土豆皮,我给你露一手,保证你吃了上顿想下顿。”
黄小琴乐了,轻捶了一下夏立文后背:“赶紧的,下窖去掏土豆,不然把你也送去给孟桩做妾。
到了别人家里,看你不勤快能不能行。”
夏立文眼睛瞪溜圆:“二嫂,你是不是傻了?咋开始说胡话呢?”
黄小琴咯咯笑:“孟桩是个畜生,男女通吃。”
这话一出口,孙氏捣药的石杵一停,她侧头瞪了黄小琴一眼,黄小琴顿时红了脸,知道自己话说猛了,赶紧去厨房干活。
黄小琴是真管不住嘴,刚削了几个土豆皮,黄小琴见林淑华出来了,她凑近林淑华耳根:
“大嫂,翠芬说,或许等不到天黑,那个孟桩你得把水桃抱进被窝,你说能吗?”
林淑华红了脸:“这种没羞没臊的话,你可别再乱说了。
一旦被娘听见,指定捶你。被立峰听见了,也得骂你一顿。”
黄小琴咯咯笑:“我就是好奇,可惜不会飞,不然现在就飞过去,躲在暗处,看看水桃这会变没变成女人呢。”
“越说越不像话了,我可得离你远点。”
林淑华急忙走开了。
黄小琴一边削土豆皮,一边自言自语:“等水桃回门,我亲自去问问,到时候不告诉你。”
再说水桃,她跟着孟一看坐上马车后,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了镇上。
孟桩以前也陆续买过几个女子,他不往家里领,在酒楼的二层,他有个大房间。
每次买回来一个女子,就让她暂时住在大房间里。
白天没事不许出去,晚上供孟桩玩乐。等孟桩失去了兴趣,就把人再卖掉。
陆续的几个姑娘,最后都是这样的命运。至于卖去哪里,那就是孟一看的事了,孟桩才懒得管。
这些苦命姑娘,连妾都不算。
水桃跟着孟一看来到二楼大房间,孟一看一脸讨好的笑:“老爷,姑娘我给您带回来了,她叫水桃。”
说完,回身对水桃说:这位是老爷。”
水桃轻移莲步,头微低,睫毛微颤,对着孟桩福了福:“见过老爷。”
声音很轻,如一片桃花瓣,飘落在孟桩耳畔。
孟桩看了孟一看一眼,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挺漂亮。”
孟一看像以往一样,识趣地退了出去。
孟桩开始不老实了,喘气都是粗的,过去一把将水桃抱在怀里。
以往的那些姑娘,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都是吓得全身颤抖,闭着眼睛淌眼泪,任凭孟桩“胡作非为”,哪敢有半点反抗。
水桃和那些姑娘可不一样。
她用力挣开孟桩的怀抱,躲到窗户跟前,娇美的面容上,带着妩媚的笑:“老爷,我是你的人,良辰美景,何必急在这一时。”
说完,素手轻抬,捂着嘴浅浅笑,眉梢眼角都挂着一点点挑逗。
别看是乡村小女子,把欲擒故纵玩儿得那叫一个溜。
孟桩饶有兴致地看着水桃:“小女子有点意思。
过来,坐到老爷身边,跟老爷说说话。”
水桃没迟疑,轻轻走过去,坐到孟桩跟前,纤纤素手牵住了孟桩的指尖。
这样一个小动作,瞬间让孟桩体验了一把心动。
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十九岁,那年他娶了妻子,新婚夜的第二天早晨,他妻子不好意思出去见人,就牵住了他的指尖。
那是一种信任,一种依赖。
当时他妻子十七岁,和眼前的小女子差不多大。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醉卧花丛,却再也没有过那日的悸动。
孟桩对眼前的姑娘,生出了些许怜爱,声音都温柔了:“你不害怕我?”
水桃摇摇头,发髻上的小娟花都摇落了:“你是我夫君,我不怕。”
说完,往孟桩身边挪了挪,又没真挪到挨着他,两个人中间还是有一小点距离。
孟桩心头又是一颤,当年大婚后,他妻子就总是这样羞答答的,想挨着他,又不好意思。
那种感觉对当时年少的他来说,是刻骨铭心的。
孟桩的心更柔软了,他弯腰捡起那多绢花看了看,亲自给水桃簪在发髻上。
水桃抬眼看着他笑,眼神干净清澈,像春日的天空。
孟桩握住了水桃的手,这手真小,婴儿般柔弱无骨。这笑女子也不大,孟桩心头的怜惜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