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不易对着杜必书上下审视一番,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老六啊,老六,你让为师说你什么好啊。”
“师傅您答应了?”杜必书暗喜。
“看在你这么有上进心的份上,为师就成全你这一次。”田不易转而对着其他几名弟子说道,“从今天开始,七天一轮,你们每人负责一天伙食。”
田灵儿突然说:“爹你怎么把小凡也算进去了?这不公平。”
“放心,我不仅把他算进去了,就连你也算进去了。”田不易板着脸,一本正经的看着女儿,“到时候你和小凡一组,互相帮衬着做饭。”
“什么!”田灵儿顿时大惊失色,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爹,你疯……”
“灵儿!”苏茹及时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你就听你爹的吧,你一个姑娘,学会做饭只有好处没坏处。”
“可是娘……”田灵儿瘪着嘴,轻声问道,“你会做饭吗?”
苏茹面色一沉,严厉说道:“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来这么多废话。”
田灵儿“哇”的一下哭出声来,头也不回的跑出用膳厅。
张小凡起身要追,结果却被杜必书一下按住肩膀。
“别管闲事!”
张小凡疑惑不解的抬头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愠色。
另一边,田不易和苏茹就“谁把孩子给惯坏了”这一复杂问题进行了激烈讨论,但并没有得出结果,所以他们只能把气撒在弟子头上。
田不易说:“老六,两年之内,你必须突破到第四层驱物境,否则就给我滚去河阳城当厨子。”
杜必书信心满满,“保证完成任务。”
苏茹活动活动筋骨,指着其他五名弟子,“你们跟我走,师娘今天要好好指点你们修炼。”
宋大仁擦擦额头冷汗,帮忙解释说:“师娘,我一会儿还得指点小师弟修炼,您看……”
“好,你不用去了。”
宋大仁如蒙大赦,拉起不明所以的张小凡就往外跑。
其他几名弟子像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的跟着苏茹离开。
用膳厅里,只剩田不易和杜必书两人。
“师傅,要不我再去给您炒两盘菜?”杜必书讨好的询问道。
田不易摆摆手,指着身旁的椅子说道:“老六你过来,咱们爷俩儿好好聊聊。”
杜必书顿时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坐在了椅子边缘。
田不易说:“你用不着这么拘禁。”
“我没有啊。”杜必书双手按住膝盖,努力不让别人看出他两条腿在打颤。
田不易无奈叹气,心想自己平日对弟子虽不热情,但也称不上严厉,怎么他们看见我就跟见了阎王似的呢。
难道就因为我长的比较吓人?
想到这儿,田不易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恶气。
他这辈子最讨厌别人拿长相说事了。
尤其现在,还有不少人怀疑他田不易,生不出田灵儿这种娇俏可人的女儿。
“砰!”田不易猛地一拍桌子,“老六你给我站起来。”
杜必书就跟扎了钉子一样嗖的跳了起来,茫然无措的问道,“师傅,我做错什么了吗?”
“谁让你坐下的!一点规矩都不懂。”田不易厉声训斥。
面对那张写满愤怒的大胖脸,杜必书缩起脖子,没敢辩解,反而低三下四的道歉:“师傅对不起,是我做错了。”
田不易见他态度诚恳,心情不由得舒畅一些,沉默片刻,转移话题问道:“老六啊,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啊。”杜必书失口否认,“在大竹峰有师傅师娘和各位师兄关照,称得上无忧无虑。”
“那就奇怪了,既然没遇到事儿,那你这懒虫怎么会主动提出来要努力修炼了。”田不易眼睛一眯,冷冷说道,“老六,你该不会连师傅也瞒吧。”
毕竟在一起朝夕相处几十年,稍微有点变化,都不可能瞒得住别人。
“我……”杜必书嗫嚅着,突然有种要将一切坦白的冲动。
就在这时,他莫名的开始感到恐慌,心跳加速,灵魂颤栗,就好像被人拿剑顶着,随时可能小命不保。
天机不可泄露,这是老天在向他发出警告。
杜必书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师傅,我真没事,我就是感觉要突破了,所以需要更多时间。”
“好吧,那为师就信你这一次。”田不易略有深意的瞧了他一眼,然后背着手,一步三摇的走了出去。
杜必书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的瘫倒在凳子上。
无尽的绝望如同潮水般涌了过来,淹没他的脚掌,膝盖,胸口,脖子,头颅。
他整个人沉浸在绝望中无法呼吸,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狠狠挤压着身体,骨头咯咯直响,皮肉崩裂,血管炸开。
他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 他的灵魂正在慢慢消散。
他只是个小趴菜,实在承担不了拯救世界这样的伟大使命。
“六师兄,六师兄……”
软糯可爱的声音,就像小猫用舌头舔舐脸颊。
杜必书机械般转头,看向乖巧可爱的田灵儿。
田灵儿低着头,手指不停搅来搅去,不好意思的弱弱说道:“我刚才没有吃饱,你能再给我做点吃的吗?”
杜必书微微一笑,“好,你在这里等我。”
他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但下一刻却又直挺挺向前栽倒下去。
随着“咚”的一声,他整个人重重拍在地上,殷红的鲜血顺着脸颊两侧蔓延开来。
“啊——”
田灵儿惊声尖叫,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
房间里,杜必书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屋顶,泪眼婆娑的低声说道:“师娘,我的鼻子应该能长回来吧。”
“可以!这个问题你都问了快八十遍了。”苏茹不耐烦的说道。
田灵儿嘻嘻一笑,“六师兄放心,鼻子就算歪了,也不会影响呼吸。”
“造孽啊!”杜必书发出一声长叹。
苏茹没好气的埋怨道:“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赌瘾又犯了?要不然精神怎么会衰弱到这种程度。”
“赌瘾吗?”
杜必书不由得回忆起自己在三百年后与天对赌的场景。
那才是真正的孤注一掷,那才是真正的赌上一切。
经过这等赌局的洗礼,他对赌已经没有任何兴趣。
“我不会再赌了。”杜必书无比肯定的说道,接着又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筹码可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