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的马车缓缓前行,惠子缩在角落用小眼神悄悄看了葵音好几次,葵音忍无可忍,“你要看就给我身板坐直好好看,看个够。”
惠子今天穿的是一身大红色和服,红锦鲤图案精致繁复,苍白的唇色用唇脂点缀,大红色唇瓣散发出的光泽如同鲜艳的樱桃,倒让她削减了病态,像个娇嫩的贵门小姐。
她抿着唇偷笑, “大人这样,可真好看。”
葵音轮廓流畅,面容冷艳,配上精致的妆容,像是从画上走出的仙女,不沾凡尘却染尘埃,引得路过的人频频回头。
葵音对过多不怀好意的注视感到厌烦,路过卖面具的小摊,随手选了个狐狸面具戴上。勾勒的橙红色线条给面具增加了俏皮感,将葵音冷冰冰的样子封印在后面。
主街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是穿着五颜六色和服的少男少女,街道两侧摆满各种摊位,琳琅满目的商品小吃让人眼花缭乱。
其中一个陶瓷摊位吸引了惠子注意力,陶瓷娃娃胖墩墩的,其光滑的手感更是让惠子爱不释手,她正要向摊主买下。
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突兀出现,“惠子小姐怎么还是喜欢这些路边小玩意儿。”
抬眼望去,是一位娇小玲珑的贵族小姐,她身穿粉色和服,小巧精致的鹅蛋脸被灯火映衬地更甜美可爱,像是还未成熟微带酸意的草莓,让人忍不住想象成熟那刻的甜美。
这位小姐身后跟着一群人,看服饰打扮,都是下人。葵音忽视掉这位小姐看向惠子不虞的目光,她抱着手臂走到惠子身边,低声问:“这人是谁?”
“她......是藤原小姐,是玉雀城主的侄女。”
葵音:“你们俩有仇?”
也不怪葵音会这么问,记得惠子在马车上就不停念叨,例如:不知道藤原会穿什么样式的和服,自己的款式会不会不够新潮之类。
藤原受不了被人无视,她声音虽好听但透出一股子刻意刁难,“我说,这就是未来城主夫人,现在的惠子小姐的礼仪吗,怎么如此没有礼貌!”
“藤原小姐说笑了。”惠子浮夸地用衣袖遮住嘴角的浅笑,一双杏眼睁地大大的,“上次您在宴会上的失态可真令人遗憾。”
见惠子提起宴会上的事,藤原脸色一沉。好像没有看见对方的脸色,惠子继续说。
“老城主还在时,玉雀城主就提出想让藤原小姐嫁过来。现在老城主刚去世,少城主虽年轻,可是也同他父亲一样,再次当众拒绝。两次被拒婚,也不怪藤原小姐宴会上失态。”
藤原全名叫藤原佳奈,父亲是入赘,所以一生下来她便随母亲姓。玉雀城主的背后是整个藤原家族,作为大家族的女子,联姻是她们的宿命。
当年玉雀城国弱,为了跟人见城达成同盟,便提出让年龄刚好合适的佳奈作为联姻对象嫁过去。
可老城主重承诺,对于阴刀的未婚妻这事从未松口,而他自己的年纪也不小,过了再添城主夫人的想法,便拒绝玉雀城联姻请求。
随着佳奈一天天长大,她的容貌逐渐长开,像是一朵精心呵护的花朵,开始绽放着她的美丽。
藤原家族想让佳奈的美貌发挥出最好的效果,正巧听说人见城阴刀的未婚妻背后没有家族支持,而老城主又去世,正是再次提出联姻的好机会。
在宴会上,佳奈见过即将继任城主的阴刀。
华贵端庄的服饰只是锦上添花,那俊美文雅的面貌,精致的侧颜比玉雀城最顶尖画师笔下还要绝美,哪怕漫不经心地瞥过,都让佳奈心脏怦怦直跳。
出发前她专门打听过,阴刀与他的未婚妻并不熟稔,而宴会开始后看着坐在末尾的惠子以及没有没有看过惠子一眼的阴刀,佳奈更加确信自己是有机会的。
宴会到了高潮,玉雀城主也终于说出来意,佳奈一直在注意阴刀和惠子的互动,她看见惠子听见上位者们的对话后,脸上顿时难看起来。
她轻蔑地看过去,区区一个孤女,不过是有几分姿色罢了,有什么资格与背后是整个城堡的她相争。
“我的婚事是父亲为在下一手安排,他虽然去世,但是我不愿违背承诺,也不愿违逆父亲的遗愿。”
阴刀拒绝的委婉,但其中的态度却也向大众表达的很清楚,娶佳奈就是违逆,是不孝!
他的话像一把利刃刺进佳奈火热的胸口,阴刀甚至第一次正面看向佳奈,深邃的目光中带着歉意,仿佛他俩之间隔着深河,一片无法横跨的河流。
佳奈手一抖,酒杯从指尖滑落摔在地上,溅起的酒水像是淤泥,沾在佳奈精心穿戴的华服上。
尽管最后她依旧从容不迫地离开宴会,但是她永远记得那一天,那是她第一次当众失礼,第一次脸上感到热辣辣的烫意。
藤原佳奈回过神来,街道两边的彩灯绚丽多彩,映衬的人红光满面。可就算脸上敷着厚重的妆容,也遮不住惠子日渐消瘦的病态。
她恢复神态,转头露出笑颜,“宴会之事是族中长辈对少城主的说笑,难道惠子小姐当真了吗?”
葵音感觉惠子被噎住了,她正要继续说,就被藤原小姐打断,“灯会刚开始,我还要去找族中长辈,告辞。”
藤原小姐保持着得体的礼仪,向惠子轻轻点头,转头向着热闹的灯火之处走去。
惠子悻悻的松懈下来,对葵音解释,“藤原小姐的家族一直想让她来做阴刀少主的妻子,让我为妾。”
惠子落寞的低下头,没有刚才与藤原争锋相对的模样,连好不容易有些精神的神色也开始黯淡。
葵音带着面具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只是转头默默看着惠子,随后问出最关键的问题,“你喜欢阴刀吗?”
惠子听后大惊失色,赶忙摆摆手,“大人,怎么能问这么私密的事情呢!”
但葵音没有说话,只是定定望着,面具上俏皮诡异的狐狸图案让惠子心中莫名紧张。
半晌她才说,“谈不上喜欢,除了必要的各个宴会,他从来没有单独与我说过话。我有时候感觉他将我当成了一个摆件,没有用后便会立刻抛弃。”
说着她还打了个哆嗦,阴刀对手下对家臣从来都是谦和温雅,可她总是感到害怕。
从她第一眼看见阴刀时,就觉得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只是披着一张人皮,没有任何温度。
可她作为投奔而来的未婚妻,背后没有任何支撑,她没有退路,虽然害怕阴刀,却也不得不待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