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泽秀与方灵早早来到城隍庙,在后院偏厅候着,他们想着第一时间见到庙祝,就讲明来意。
父女二人思来想去,觉得以方浩的性情,断不会轻易放弃这桩生意。
可继续做下去,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
尤其是看到这两天,方浩除了吃饭就在房中休息,他们皆以为是伤势加重,相当担忧。
此时城隍庙庙祝,正因昨夜冀州城管辖范围内的天地灵气诡异消失一瞬之事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时间见他们。
城隍爷负责守护冀州城一方平安,这等诡异之事,自然要担负起责任来,而且听说还惊动了朝廷那边。
大乾王朝建立三十余年,妖魔鬼祟也跟消停了一些年,于近年又蠢蠢欲动。
大乾王朝不愿暂未完全统一的中原再度分崩离析,重现乱世之道。
因此朝廷对一些诡异之事非常重视。
一瞬间令方圆数百里的天地灵气消失,且无迹可寻,这是相当可怕的事,不达天三境休难办到。
达到天三境者,皆是坐镇一方的至强高手。
冀州城的城主、城隍爷以及淮河河神,都非天三境强者。
如若冀州城出现了天三境的妖魔鬼祟,可想而知此事之大!
城隍庙后院偏厅中,四十余岁的方泽秀弓着背来回踱步。
他们已经等候了一个时辰。
直到另外两家做城隍庙这桩生意的人到来。
这时,庙里的一名童子走了进来,说道:“庙祝现在忙得很,一时半会是抽不出时间来商议下个月的祭奠之事,你们明天再来。”
言罢,童子就匆忙离去,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
方泽秀与方灵脸色一急,但都又无可奈何。
其余两家捏泥人恭敬地回了声‘好’后,就离开了偏厅。
同行见面分外眼红,虽然接下来三家会有合作,但也只是趋于利益方面。
所以彼此只是点头示意,并未开口打招呼。
准确的说,是其余两家点头示意,对于方泽秀父女二人则是直接忽略。
在他们看来,方家揽的活,都是一些边角料。
原先这两家是打算把这活给另外一家捏泥人做,谁知方家那少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从庙祝那揽去了这活。
也正因于此,两家多少对方家有些不满。
方泽秀认识这两家捏泥人,手艺比起方家祖传的手艺来说,略差一筹。
但奈何这两家认识一些达官贵人,借此关系揽下冀州城近些年的不少活。
方泽秀无奈道:“走吧,灵儿,明天我们再来。”
随后与方灵回家,二人前脚刚刚出了城隍庙,就被两名高大的身影给拦了下来。
拦路的两人年龄约莫二十五六,身材健硕,皆比方泽秀父女二人高。
其中一人横眉竖眼,一看就不是好惹的祸。
另外一人则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龚马龚龙?”
方泽秀认出二人,眉头皱了起来。
方灵的神情有些慌乱,这出现的二人,不是好人。
与方家颇有渊源。
三十多年前,方家因得昔时冀州城城主赏识,家道殷实,城中还开了几间铺子。
不然方泽秀也不会读上几年圣贤书,想要考取秀才功名,脱离民籍。
那时候,方泽秀的父亲担心方家传统手艺无人继承,便收了一名义子,相传捏泥手艺,但保留了黏土配方。
此义子便是眼前两名壮汉的父亲方正志,现在改姓为龚。
龚正志所做之事与他的名字大径相庭。
方家没落之时,年长方泽秀几岁的龚正志为了拿到方家祖传黏土配方,对方泽秀威逼利诱。
方泽秀原先还想着两兄弟一起来靠祖传手艺重振方家,怎料这人狼子野心,不知恩图报还恩将仇报,自是不肯交出。
从那以后,两人撕破脸面,往来也只剩下争斗。
这些年,方泽秀乃至方家过得这么苦,很大程度上有这龚正志在背后使坏。
“泽秀叔,好久不见。”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的的龚龙不怀好意地打起招呼来。
方泽秀微微向前,挡在女儿方灵身前,沉声道:“龚龙龚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龚龙笑道:“听说我那方浩弟弟接了城隍庙的一桩生意,不过他现在身体状况不好,恐无法交付这些泥塑祭品,反正你我两家本是一家,这生意自是不分你我......”
“泽秀叔,你可明白?”
说到最后,龚龙脸上的笑意更甚,令人恶寒。
方泽秀与方灵今日一大早就来城隍庙,就是为了推掉这桩生意,但现在龚龙龚马这般,意义就不同了。
方灵壮着胆喊道:“谁跟你们是一家!而且......这是我哥哥跑了城隍庙十数趟才接下来的。”
龚龙身旁的弟弟龚马男子,闻言哼道:“大哥你跟他们废什么话?今天这活他们不让出来也得让出来!不然,老子一个一个的敲!”
龚马说到这里,做了一个敲头的动作。
方泽秀想到了什么,勃然大怒,呵斥道:“是你?!”
“是你打了阿哥!”
方灵也听出来了,凶手是这龚家兄弟,那一棍,可差点让阿哥归西。
龚龙比龚马要冷静许多,他瞪了一眼鲁莽的弟弟,敲闷棍之事无凭无据,官府奈何不了。
但若是自爆出来,官府就有证据了。
龚龙回过头,岔笑道:“不瞒泽秀叔,如果不是方浩弟从中作梗,城隍庙的生意,就是我们龚家接了。”
如龚龙所言,那另外两家攀高结贵的捏泥人,是打算将边角料的活给龚家做。
因为龚正志还生了个好女儿,嫁给了城中一家权贵的护院,因此也算有了‘权贵亲戚’。
方泽秀知晓现在的龚家,已经不能同日而语,绝非方家可以得罪得起。
可一想到龚正志忘恩负义的种种事情,他就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
当年父亲待他如亲生儿子,给他的关爱,可不比自己的少。
现如今,这两个说起来是侄儿的龚龙龚马,这般大摇大摆且肆无忌惮地要抢走这桩生意,方泽秀只觉胸闷。
若不是顾忌儿女安危,方泽秀此刻很想布衣之怒,流血五步。
年过四十的他紧捏着双拳,咬牙切齿。
最终,在现实面前,在儿女安危面前,他打算选择低头。
方泽秀嘴唇微微一颤,正当要说出会推掉城隍庙这桩生意的话时。
对面的龚马却率先动了。
龚马见方泽秀沉默不言,那长得清秀的女娃儿方灵又瞪着自己。
心想这一老一小敬酒不吃吃罚酒,向来行事鲁莽的他,当即扬起蒲扇大的巴掌,猛地扇了过去。
龚马年轻力壮,他这一巴掌,不管是方泽秀还是方灵,挨了都不会好受。
龚龙没有阻止弟弟的意思,嘴角扬起的角度更高。
在他看来,方泽秀一家就是贱骨头,不吃点苦头是不知天高地厚。
龚龙还认为挨了一记闷棍的方浩,侥幸从鬼门关逃过一劫,会懂事的主动推掉这桩生意。
可没想到这方泽秀今日却早早到来,深怕丢了这桩生意一般。
方灵被那扇过来的大巴掌,吓得闭上了眼睛。
方泽秀赶紧抬手阻拦,护在女儿身前。
正当这巴掌要落在父女二人的身上时,突然一道身影窜来,还带着一声怒吼。
“入你娘,敢动我爹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