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仅仅凭着他的猜测,他就认定了她是恶人吗?
宣娘先前只是对楚峥心存怨怼,可这一刻望着那边已经快要看不见的那个高大身影,她的心里第一次对他生出了恨。
她恨,恨慕轻微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男人。她更恨,恨楚峥如此践踏她的真心。
他以为那个慕轻微就是真的爱他吗,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真心待他。
她一定,一定要让他明白,只有她才是那个真正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的人!
宣娘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瓣,连血渗出来了也浑然不知,那双拳更是握得指节发白。
而在楚峥这边,他才刚入了自己的营帐,外面就有人求见。
楚峥让刘执出去问问是怎么回事,片刻之后便见刘执欣喜地拿着一样东西进来。
“殿下,有消息了,方才有人在前面一处河口的岸边发现了这个。”
楚峥随声望去,发现刘执的手中拿着的居然是一块蓝色的布料。
看着那一片蓝色的衣角,楚峥恍然想起了自己昨日在猎场见到慕轻微时的场景。是了,没错,当时的慕轻微穿的就是这样一身蓝色的骑装。
他霍地一下立起身,追问道。
“这是在何处发现的,带我去!”
既然会在岸上发现慕轻微留下的衣料一角,那是不是就代表她从河中出来了。既然出来了,那她应当还活着。
只要人还活着,他定然能够找寻到她。
这样的认知令楚峥无比兴奋,更有一种感谢苍天顾怜他的情绪充斥心房,他再也坐不住了,就这样急匆匆地带着刘执与几名护卫赶往了发现衣料的那处河口。
他坚信,此时的慕轻微一定还在山里的某处等他,等着他去将她救出来!
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了,许阳山中的雨虽已经停下,但路上植被上却依旧湿哒哒的。静静地坐在林子里每当风吹过,积蓄在树叶上的雨水簌簌而下,就犹如又下了一阵雨似的。
不同于楚峥的欣喜,此时在深山里一处不知被何种野兽遗弃的树洞之中,慕轻微已经深陷昏迷好几个时辰了。
她的脸色已经由苍白转变为了赤红,脸颊是凉的,可额头却滚烫得如同烧开的茶水。鉴羽一直在她的耳边呼唤她,可慕轻微不但充耳不闻,整个人还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不知该如何对待这种情况的鉴羽,从慕轻微随身携带的荷包里翻出了诸多小袋的纸包,他猜这些纸包里说不定会有治疗她伤寒的药。奈何他并不会医术,根本就辨认不出来这里面哪种是救人的药,哪种又是伤人的毒。
他想了半天实在是不敢随便给慕轻微喂,于是便坐在了她的面前放出了自己豢养的蛊虫,想要用此方法将她从昏迷中唤醒。
细小只有芝麻大小的虫子从他的指尖飞出,附着在了慕轻微的脖颈之上。
他闭上双眼,用他们这一族独特的方法,为慕轻微续住性命。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中的慕轻微终于有了反应,她将自己蜷缩做一团,嘴里发出一声声细小的梦呓。
鉴羽睁开了双眼,见此情形还以为她是醒了,可仔细一瞧才发现她原来只是在说梦话。
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感受了一番,温度似乎没有方才那样的烫了,他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见慕轻微似乎还是一副极冷的样子,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慢慢地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
而在靠近了之后,慕轻微嘴里时不时蹦出来的梦呓之声也变得更为清晰,他终于听到她原来是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楚峥,楚峥……”
待听清楚她口中正在呼唤的竟是这个名字的时候,鉴羽脸上的担忧神情瞬间一顿继而转化为了另一种愤怒与无奈交织的复杂情绪。
他现在很后悔,后悔自己在三年之前,离开了京城。
他要是知道在自己离开之后,她会被慕淮那个老匹夫送去嫁给楚峥,他是绝对不会就这样丢下她的。
他总和慕轻微说他与她相识很久了,其实这话并非作假,只是以前他们真正面对面见面却只有在她十多岁的那一次。
其余时候,更多的是他隐藏在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她也许并不知道,在她从一个半大小丫头成长为如今的大姑娘时,有一个他一直在暗中默默地关注着她。
那时的他大概也是没有想到,在十岁那年的匆匆一面之后,他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却已经嫁做了人妇。
想起这些的时候,鉴羽的眼神有些迷离,而他不知道的是在此时慕轻微的梦中,她也依稀看见了一个身着黑衣的十几岁少年。
梦境的一开始她似乎沉于水中,冰凉的湖水将她包裹,令她几乎窒息。
而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就要被淹死在那湖水之中时,耳畔却骤然响起一道“噗通”的声音,然后一个黑色的身影便从岸边游了过来将还在水中乱瞪的她给顶上了水面。
慕轻微大口大口地呼吸,极强的求生欲让她双手与双脚一起用力,在那股力道的帮助下她总算是游到了岸边。
一声湿淋淋地攀上湖岸,她回头看向那个在危急关头救了他的黑影,这才发现那黑影竟是个身着黑衣的少年。
少年的脸看着有些眼熟,慕轻微瞧着他从湖里爬了出来,问她有没有事。
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正想说话,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自己的双手。这双手看起来竟如此细瘦,这分明不是成年人的手,看起来更像是个孩童的手。
她惊讶地往湖水里看去,湖水之中倒影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十多岁女童的模样。
大约是太过震惊,慕轻微猛然睁大双眼,可还不等她去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整个世界突然就扭曲了起来。
她的视线里纷纷扰扰地闪过许多画面,先是黑衣少年将她从湖中救起时的场景,然后又是一个黑衣少年在长辈的哈哈大笑之中,她与他缔结婚约,那时的她心里充满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