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峥的脉象其实并无大碍,只是深究之下竟似乎有血气翻涌之状。
思来想去,那补气丸本就是给身体虚弱之人用的,如楚峥这般血气方刚的健康男儿服下似乎是有些多余。
只怪自己当时正在气头上,一时间竟未曾考虑到这一点。这下也没有什么别的补救的法子了,只能让楚峥扎起裤脚去外面的院子里多跑上几圈,看看能不能将那多余的精力尽数挥发出去。
如此想着,慕轻微便照实同楚峥说了,但听完她的解释,男人面上却一点惊讶都无。
身体是他的身体,在某种情况下他其实比旁人更了解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对于慕轻微的建议,楚峥表示并不想采纳。
“药是你喂我吃的,你自己不想办法解决,怎么竟然要我自己出去跑步?”
她解决,她能如何解决?
总不能在给他吃了一颗补气丸之后,又给他再喂一颗泄气丸吧!
别说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就是真有已经行差踏错一次的她哪里还敢再给他来一次。
看着满脸为难的她,楚峥终于是有些不耐烦了,干脆将人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入了内室。
瞧着那映入眼帘的雕花木大床,慕轻微终于明白了楚峥想干什么了。
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她挣扎着要起身。
“青天白日的,你这是要府中的下人笑死我吗……”
但话音还未说完,楚峥便堵了她的嘴。
“无妨,我青松院的下人都很有规矩,主子的事绝不敢乱往外传!”
也不知他到底做了什么,慕轻微的声音一下就变了,哀求般道。
“楚峥,楚峥我,我腿还疼着呢!要不你再忍忍,忍过去就会好了。”
纵然楚峥在平素的相处中还算温柔,可这会儿他却坚定得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光线昏暗的轻纱帐下,楚峥邪笑。
“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定然不会再伤到你的腿,嗯!”
再然后“啪”的一声脆响,内室的窗户就这样被半截从房内飞出来的蜡烛打中,垂落了下去。
寂静的庭院中只剩穿堂风吹动庭中树叶的簌簌之响,偶尔还有几声女子的惊呼声从未关严实的窗户缝里泄露出来。
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将窗棂度上一层金色的暖光。
而与宁安候府一派祥和的场景不一样的是,此时的储秀宫中楚琰正在大发雷霆。
“凭什么,父皇凭什么这么轻易地就绕过那两个小娘皮,难道就要让我白白挨了这顿打吗?”
话刚说完,他便猛地拿起了旁边茶几上摆放着的一只白瓷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瓷瓶应声而碎,而跟在他后头走进殿内的周贵妃瞧见这一幕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便让随侍在身后的宫女上前,将地上的碎片赶紧扫了去。
无奈地将手搭在了楚琰的手臂上,周贵妃拉着他在一旁的罗汉床上坐下,耐心地同他分析道。
“不是母妃不为你讨这个公道,是你自己也留了把柄在那。本宫不是一早便同你交待过了,让你好好地在府中读读书修身养性,你怎么还是跑到鹊仙楼那种地方去了?”
说到这里,楚琰才稍微觉得有些心虚,再开口终于就没有方才那般的理直气壮了。
他看向周贵妃,“儿臣这不是在府中待烦了吗,便想着出去散散心,谁知便遇见了牧嫣然。”
他当时饮多了美酒一时间也是没有注意到她,不然他哪能让那疯丫头近身,让自己被她打成这幅模样。
如此郁闷地想了想,他继续道。
“就算儿臣不该懈怠,可那牧嫣然却是实打实地对儿臣动手了,她无缘无故殴打皇子,父皇难道还罚不得她吗?”
周贵妃虽然埋怨楚琰不停她的话,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看见他这幅挂彩的样子也总归是心疼的。
不过对于皇帝为何不处置牧嫣然的原因,她还是猜到了一二。
“她动手打了你,你不是也动手打了她。若你当真是走在街上被她打了,那母妃我就是跪折了这条腿也定会去你父皇那为你求个公道。但问题就是你们二人都饮了酒动了手,你又是个男子在这种事情上本就理亏。你父皇也是顾忌着牧将军的势力,这才将这事轻拿轻放了。”
其实不止是皇帝,就是她也觉得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便与牧将军府起冲突。
陛下最近已经极少来后宫了,想来当初那场刺杀到底是伤到了他的根本。若皇帝的身体不济,为免朝廷动荡,他应当已经在考虑重新立储之事了吧!
最近皇帝对膝下这几个儿子都颇有照拂,不仅是楚琰和楚峥,其他几个庶出之子也隐隐有了出头的迹象。
虽然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楚琰是最有实力的,但皇位的诱惑着实太大,指不定就会出什么岔子。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必须更沉住气,稳住如今在朝中的威望和势力。
那牧将军是楚峥的姨夫天然就是站在楚峥那边的,虽然楚峥如今已经是个瞎子了,但说不定他现在仍在痴心妄想。
然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和那牧将军正面冲突上,否则一旦惹恼了牧将军,他们和楚峥两败俱伤,说不定就会让别人钻了空子。她厌恶楚峥,更是痛恨压在她头上那么多年的静娴皇后,但想要笑到最后必须稳稳当当。
周贵妃想得深入,但楚琰却并不明白这事情里的内涵,埋怨地看了一眼周贵妃。
“母妃,您不是我的母妃吗,怎么还一直帮着牧嫣然那野丫头说话,难道您根本就不在乎儿臣?”
正说话间,周贵妃的贴身宫女在清扫完了殿内的瓷器碎片后又奉上了一瓶伤药,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桌子上。
听见他这话,周贵妃露出个无奈的笑容。
“你是母妃唯一的儿子,母妃不心疼你还能心疼谁啊!你放心,虽然不便在明面上处置牧嫣然,但母妃定是会找机会为你教训她的。”
说着,周贵妃伸出了纤纤玉指拿起桌上的药瓶,开始亲自给楚琰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