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慕轻微明明有如此惊世的容颜,为何却要故意在脸上涂抹黑斑用以遮盖,她只知道她这么费心费力地瞒着这件事情,定是有她不能为外人道也的理由。
虽然她不是故意的,可察觉了她秘密的自己今日还能好好地走出这间浴房吗?
她忐忑地看着慕轻微,等着她发落自己。
却不想她并未急着处置她,反而突然莫名其妙地问她。
“你是几岁入的宫,当初又为何会选择去当宫女呢?”
杏枝有些茫然,静默片刻之后她老实地答。
“奴婢,奴婢是在八岁时入的宫。奴婢的老家遭了水灾,刚好有个姑母在宫中当差,奴婢跟着村子里人来京城被她找到,于是就跟着她一起进了宫。”
在她爷爷那辈他们家中其实还算殷实,她的爷爷甚至还当了个小官。那一年刚好赶上齐孝帝登基大选,她的姑母便是在那个时候以秀女的身份进的宫。
然而世事无常,姑母还没到可以出宫的年纪,家里的老人便相继离世,她的爹娘也在那场水灾中丧生。
姑母将她找到之后也经历了很大一番挣扎,最后考虑到她们两个女子无处可去,还是选择了继续留在宫中。
她自八岁开始进宫,由姑母照料长大,后来又过了几年姑母因病去世,而她就这样成为了个无人看顾的孤女。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宫里的这些日子她一直都被安排在浣衣局当差,日子虽然过的比罪奴要好,但其实也照样被宫里的其他人所排挤。
当初周贵妃身边的公公来浣衣局中挑选赏赐给宁安候的宫人,也不知怎么地就挑上了她。
听完她的话,慕轻微似乎沉吟了片刻,而后才接着问。
“除了你之外,其他的那几人呢,她们的底细你可知晓?”
“回夫人的话,奴婢只知桃枝和奴婢一样是浣衣局出身,别的就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了。”
她其实看的出来,周贵妃与侯爷之间是不和的,所以在陛下让周贵妃安排宫人赏赐给宁安候时,周贵妃才会从她们这些身份并不高的人当中挑选。
当时宫里谁都知道宁安候就是曾经的废太子,很多人都并不愿意被选送到宁安候府里来当差。毕竟宫里再怎么不好,也是整个齐国最富贵之处,宁安候不仅是废太子还是个眼盲的废人,在这样的人身边伺候哪里有前途可言。
她当时跟着公公过来的时候,心里也同样是抱着悲观的心态的。
可她没有想到,宁安候府里的主母竟是如此好相处的一个人,她温柔善良,对她们这些奴才更是从未有过的尊重。
侯府里的活计并不累人,跟着一个性格开朗又爱玩闹的主母,让她体会到了在宫里从未有过的畅快之感。
到了现在,她已经完全将自己当做侯府的人了,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背弃这么好的主人。
瞧着她脸上神情的变化,慕轻微突然叹了一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将眉头皱得这样紧作甚,我何时说过要处置你了?只要你好好地跟着我干,不生出那种吃里扒外的心思,知道了这个秘密又有何妨!”
杏枝闻言陡然睁大了双眼,“夫人,您不怪奴婢?”
自她来到这府中的第一日起,夫人便仔细地同她们说过这清池苑里的规矩,其中最重要的第一个便是绝对不能在没有得到主子传唤的情况下进入他们的房间。她那日以为夫人已经起身了,这才无意中闯了进去,她的确不是故意的。
慕轻微定定地看着她道,“你都说这是秘密了,谁的秘密被人发现会觉得开心?只是你毕竟跟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我只杀背叛之人,不杀对我忠心耿耿的心腹。”
杏枝听明白了她话中之意,她是说她已经在心里将她杏枝看做了心腹,所以即便她做错了事,她也愿意原谅她这一次吗!
想到这里,杏枝的心中突然一阵激动。她没有想到在夫人的心中,原来已经将她看得这么重要了。想她杏枝不过一个出身低微的民女,被周贵妃拿来恶心侯爷与夫人,夫人却不不计前嫌对她处处照顾,最后还将她视为自己人。
她连忙低下了头,对着慕轻微久久拜伏。
“承蒙夫人厚爱,杏枝发誓以后只效忠夫人一人,若有违背便让奴婢断子绝孙,万箭穿心而死……”
她话音还没落下,慕轻微便皱着眉打断了她的话。
“好了,就这样吧!记住你今天的话,我可是会当真的!”
如此说完,慕轻微觉得自己这澡也泡得差不多了,便从浴桶里起身。
杏枝见状也站了起来,给慕轻微递上擦拭身子的棉帕。
片刻之后,一身清爽的慕轻微就这样走出了浴房,脸上蒙着一片白色的纱巾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房中点着灯,因为还要等四方来回话她便没有急着休息,而是拿起桌子上的医术在看。看着看着,直到夜深了,外面才终于传来杏枝通报四方回来了的声音。
她迫不及待地放下书走了出去,在廊下见到了刚回来的四方。
“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
四方对着她拱拱手答,“夫人,属下跟在那女人身后,发现她拿到银子之后居然真去找他们赎人了。赎完人之后,那夫妻二人便寻了个客栈过夜。属下偷偷趴在他们的窗户外偷听了片刻,只听到那女人同张石说起自己要来侯府中做工的事情,夫妻两随后又争执了几下便早早地就歇下了。属下见他们二人都睡下了,便立刻回来了。”
如此说完他看向慕轻微,发现她正沉着眼睛似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对着四方点点头。
“今日之事辛苦你了,你快去休息吧!”
四方随即退下,而慕轻微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到了第二日,墨儿果然又上了门,慕轻微便如自己之前所言,安排她在前院做扫洒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