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一直用研究麻痹自己。
父母妻子相继离开,妻子拼死也要保护的孩子,也一直没有找到。
天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总算老天有眼,让他找到了。
一路上,李清韵也把二牛的情况简单的告诉了许景鸿。
没有刻意隐瞒二牛这些年受过的苦。
许景鸿听了二牛养父死后他的遭遇,一脸的心疼。
都是他自己的错,他那本该千娇百宠的孩子啊。
如果不是当时他自己的一念之差,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但是谁又能预料到呢,当时他已经行至绝路,对上那些追捕自己的人,毫无胜算。
作为父亲,他只想给孩子一条生路,哪怕是作为一个锔瓷手艺人儿子,只要能平安长大就好。
阴差阳错,让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第二天傍晚。
许景鸿跟着顾庭舟一家到了公社。
距离儿子越近,他越是紧张,一会整理衣服,一会摸摸头发的。
一路上后面都有两个便衣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如果不是许景鸿跟他们打过招呼,几人还真没注意到。
李清韵知道,这可能是跟来保护许景鸿的人,他虽然没有明说自己的具体研究成果和研究领域,但是他肯定是一位了不起的科学家。
就凭他愿意舍弃外国的舒服生活,毅然决然报效祖国,他就是值得全华国人尊重的。
因为提前打过电报,所以顾父特意借了村里的牛车,在公社接他们。
顾父今天出门时,难得穿上自己平时舍不得穿的好衣服,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几年没见几个孙子了,也不知道他们还认不认得自己。
三三第一次见到爷爷,竟然也不排斥,不但要他抱,还大着胆子去抓他的胡子。
小姑娘白白嫩嫩,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连体小袄,戴着一只毛线勾的猫耳朵帽子,精致的像电影里见过的小娃娃。
她继承了妈妈的美貌,这么小就看的出以后肯定会是个美人胚子。
把顾父逗得哈哈大笑。
和孙子亲香完。
顾父带着满满一牛车的人和行李出发回顾家岭。
许景鸿坐在牛车上也非常适应,这些年为了找寻孩子,他几乎跑遍华国的各个角落,再艰苦的环境他也去过,做研究的环境也很艰苦,他都能泰然处之。
像他这样的人,早就不受外物的影响,任何时候都能很坦然的面对。
一路上,顾庭舟也跟顾父描述了偶遇二牛亲生父亲的事。
许景鸿友善的伸出手跟顾父握手。
“老哥,辛苦了。”
“不妨事,二牛这孩子,命苦啊!你们能父子相认,那就太好了,他就不用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了。
这娃能干着呢,这两年已经能挣满工分了,打猎也是一把好手,今年冬猎,他一个人就宰了两头野猪,分了不少肉。
村里来的知青同志们开了一个学习班,帮助大家学习文化,我看他最积极,每次都坐在第一排呢。”
顾父看的出来,这个中年男人不是简单的角色,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子不同的气质。
二牛就是一个憨小子,长在农村里,没什么见识。
他还真怕这当爹的看到了,觉得失望。
这世界上最深不可测的就是人心。
没找到的时候自然是千般万般好,等找到了,发现自己心目中的美玉,其实是沙砾,这种落差,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
许景鸿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儿子,红了眼眶。
“他只要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这就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
到了村里,顾父先把牛车赶到自己家门口,先让顾母和三个孩子进屋休息,赶了两天路,老人孩子已经累的不行了。
三三和二宝直接在牛车上睡着了,被抱在大人怀里。
家里早就烧好了火炕,暖和。
而顾父则带着剩下的人,去二牛家认亲。
牛车停在一处破旧的小院门口。
许景鸿认真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和这个不太大的小院子。
这就是儿子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吗?
顾庭舟跳下牛车去叫门。
“谁啊?”
二牛很快披着一件大袄子出来开门。
打开门见到是快两年没见的顾庭舟,他眼睛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
“叔,你回来了!我婶子和大宝他们呢?”
顾庭舟拍了拍他的壮实的肩膀,笑着让开位置。
李清韵跟在顾庭舟身后,上前打量一番道:“二牛,你长高了,也壮实了。”
这小牛犊子的模样,谁能想到以前他瘦弱的一阵风都能吹走呢。
二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叔,婶,你们快进来坐。”
“我们这次可不是来坐的,我们给你带了一个惊喜来。”李清韵站到一旁,让出位置给父子俩。
二牛疑惑的望向牛车边上的几人,惊喜?
许景鸿看到儿子,激动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孩子,跟他年轻的时候,真像啊。
难怪李同志一眼就看出端倪。
他一路上心里还曾经忐忑过,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毕竟太突然了。
就凭着一面之缘,就知道他在找孩子,这更像提前有所预谋。
也想过,这是不是特务的阴谋,吸引他上当。
还有如果那个锔瓷匠人带回老家的婴儿,不是他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但是他最后的决定是,无论刀山火海,他都要闯一闯。
这十来年,他已经为华国尽到自己的义务,他的研究成果保护了无数华国的子民,他无愧任何人,就是愧对自己的孩子。
就是这一眼,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就是他,没错了。
父子俩被迫分离十多年,对面不相识。
二牛还以为是他们请来的客人,还热情的招呼:“大家都进来坐吧。”
一直到大家坐在二牛家里。
李清韵跟他讲述了在火车上偶遇的经过。
二牛才反应过来,自己对这个中年男人熟悉感从哪里来。
他们真的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愣愣的坐在原地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