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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过去的面纱(1 / 1)


皆川和树并不傻,他只是因为记忆缺失,有时会显得过于单纯;而这一点也在他勤勤恳恳追各类犯罪报道、综艺和纪录片的努力下,得到了部分补足(咦,是不是哪里跑偏了)。总之,他站在树荫下,盛夏的烈日照不到身上,竟突然觉得有些冷,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把他的童年伙伴们紧紧包围。

“我只是听奶奶说过。”和树艰难地开口,为大侦探补充信息,“紫乃夫人很早就去巽宅工作了,那时的征丸刚刚满月……”

黑羽隼伸手揽着和树,和树明显放松了一些。

金田一觉得更蹊跷了:“虽然听起来挺无情的,不过带着那么小的孩子,主人家为什么要雇佣紫乃夫人啊?”

“因为绫子夫人、啊,就是龙之介他们的母亲,似乎与紫乃夫人有仇?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据说是绫子夫人亲口同意她来当仆人的。我偶尔去巽宅找朋友玩,每次都能撞上绫子夫人折磨紫乃夫人。唉,只可惜那时我们太小,都不知道那是在伤害紫乃夫人……唔,你们说,会不会是紫乃夫人情急之下,突然忘记枪口被堵了呢?要知道她一回来就看见征丸被枪指着啊!”

和树倒不是在帮紫乃说话,他跟紫乃夫人的关系平平,来往甚少,会说这些完全是因为征丸。

金田一是聪明人,所以能根据蛛丝马迹迅速做出这个推断;征丸的脑子从小特别好使,紫乃夫人夺枪,包括方才病房中的对话,即使一时慌乱没有注意,之后复盘迟早会产生怀疑。

和树想,如果是假的,那么从他们这里提前把事情脉络梳理清楚,仔细讲给征丸听,就不会伤害到母子俩的感情;而一旦这个猜想是真的,背后牵扯的事可太多、太可怕了,可以尽早止损也是好的。

金田一对和树的想法不置可否,的确不能武断否认“紫乃夫人太着急给忘了”这种可能性的存在,只是即便他不说,大家也知道这种情况几乎不太有机会发生。他轻叹一声,挠挠头:“还需要更多证据啊……”

“先回病房吧?”隼提议,“和树很久没回过村子了,知道的也不多。我们互相配合,试探着问问征丸,反正在这里傻站着也不会有线索主动跳出来。”

“也是。”

三个人默默回到病房,彼此打着掩护,征丸还真没有多想,爽快告诉他们龙之介的血型是A型血没错,不过已故的父亲也是A型血,这并不能像征丸的O型血一样说明什么问题。

果然没那么容易啊……

医生还是有水平的,没过多久,在预定的时间内,征丸率先发现紫乃夫人似乎恢复了意识。她像是被噩梦缠身,剧烈喘息着,泪水不断从眼角涌出,手四处乱抓,各类医疗仪器的导管险些甩脱。和树这次有经验了,第一个伸手按响传唤铃呼叫护士,七濑与男人们则按住她免得她弄伤自己。

“孩、孩子……”

她嘶哑的嗓子挤出这两个字。

“妈妈,我在这儿!”征丸不顾自己的手伤,抓住母亲的手,温柔地哄她,“我没事!”

母子二人十指相扣,紫乃的嘴角隐隐勾出一抹笑意,挣扎也逐渐缓了下来。她的宝贝已经十八岁啦,是个大男孩了,手掌是多么宽厚温暖。她心满意足地回握过去,吃力地睁开眼睛。视力十分模糊,紫乃只能看到一个个人影在眼前晃动,吵吵闹闹地喊着“医生呢”“来了来了”“让个位置”之类的话。她同样听不太清,大概听到一个男性在耳边喊“妈妈”。

语气好温柔呀,是了,那一定是她的儿子。

麻药褪去效果,全身上下剧烈的疼痛提醒她昏迷前经历了什么。记忆部分回笼,女人簌簌地落着泪,虚弱地笑着,回应道:“龙之介,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那只手僵住了,周围的吵闹声也慢慢停了下来,似乎有谁在制止。相当体贴呢,是想方便他们母子俩说说话吧?

“妈妈……什么……”

紫乃试图辨认龙之介说的话,遗憾费尽全力,也只能听见这几个字。他一定很疼吧?母亲心疼儿子声音的干哑。

“我……”

话没说完,女人实在太累、太疼了,脑袋一歪,再次失去了意识。

征丸依然握着那只饱经沧桑的手,却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凉透了,明明为了照顾伤员,空调温度开的并不低。

妈妈为什么认为“孩子”对应的是“龙之介”啊?是幻听吗?

征丸多想这样认为,可他着实是一个非常聪明、理性的人。轮椅上的少年将母亲的手轻轻放回病床,他没敢观察那双手到底动了几下,又急着想要抓住谁。征丸直起腰,紧盯金田一:“你刚才,为什么要问龙之介的血型?”

金田一闭上眼,最糟糕的预想成真了,她知道,甚至,那件事可能都是她主导的。

其他人在隼的请求下及时住嘴,保持了安静。他们并没有听到那一声微弱至极的“龙之介”,或者说,除了一开始心有怀疑的人,只有儿子会因为母亲的苏醒喜极而泣,侧耳倾听母亲醒后的每一句话吧?大家都默认,自己是“母子情深”这一谁都爱看的戏码中负责炒热气氛、实际没那么重要的路人甲。他们其实根本不明白这个大个子少年为什么要自己保持沉默,可是眼下征丸那张比昨天还要惨白的脸,他那小心翼翼的语气,以及高中生侦探的缄默,让众人意识到了,情况好像跟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你早就猜到了,对吗,金田一先生?”

沉默是可悲的真相,征丸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身体一软,颓然靠在椅背上。

“……今天才有了这么一个猜想。”金田一握紧双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事到如今,这不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养子”与“被送走的亲儿子”母亲更在乎哪一个的感情问题。

隼慢半拍,从他们的表情中意识到了什么。他瞳孔一缩,第一次主动伸手,拽着和树冲了出去。

“诶?”

“皆川君!”

“等等,黑羽你在做什么啊!”

“让他们走!”征丸强忍哭腔,颤声制止别人去追,而在此之后,他是一丝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两个人一路逃到小花园,聒噪的夏蝉被脚步声吓住,停了不过片刻,便自以为安全,迫不及待地重新鸣叫。和树揉了揉太阳穴,沉默不语,隼纠结着,转身对他说:“不要想这件事了。”

和树安静地抬头打量挚友,那个高大的少年下意识准备闪躲,却忍住了,语无伦次地小声乞求:“有金田一在,他特别厉害、那个,还有征丸、征丸自己也很聪明,所以、所以你不要想了。”

冰蓝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做错事的大狗狗,啊,就是这个眼神,隼酱之前就是在自责这个吧?

和树踮着脚伸出爪子,隼下意识低头让他摸:“可是我已经想明白了。”

隼整个人僵住,将哭未哭的,看着可怜极了。

和树叹气:“就为了干这种事……”

体检报告,哈,也不知道是紫乃夫人骗了冬木医生,还是干脆与医生串通,骗了其他人。

话说“真假少爷”这种戏码居然真的会在现实生活中出现吗?他还以为是狗血言情剧的专属呢!

其中逻辑很容易想通,最关键的就是全村人都知道龙之介是藏之介爷爷与绫子夫人的第一个儿子。村里人并不介意在生不出孩子的时候领养一个来当继承人,但是上一任家主夫妇明显拥有生育能力——怀孕的过程、包括后面生下来的萌黄与隼人大伙有目共睹——纵使第一个孩子不幸夭折,也完全不必着急。所以,藏之介爷爷他们对龙之介母子的事不知情,那夫妇俩生下的那个孩子又去了哪里呢?

至于紫乃夫人,她把亲儿子送走,自己立马收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年岁相差极小的男孩——真巧——哪怕到这里也勉强可以解释成她迫于某种原因,不得不送走儿子却又立刻后悔,迅速领养征丸聊以慰藉还不够,无亲无故、没人帮忙的紫乃夫人,刚出月子就顺利找到了龙之介所在的巽家!

真巧呀,不会是母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吧?假笑。

绫子夫人苛责寡恩,能将征丸带在身边,一起忍耐对方十年折磨的原因还能是什么?是为了靠近她真正的儿子啊!如果那么爱亲儿子,她能忍受儿子即将到手的家主之位被养子夺走?恐吓信如果真是龙之介写的,她把剑持警部叫来真的是为了找出恐吓信的笔者吗?这些事情对征丸来说该有多残忍,相依为命十八年的母亲对他怀有如此浓重的恶意!

“那、那你……”隼小心地观察朋友。

和树踮着脚,与朋友额头相抵,平静地说:“那只是又一个不配成为母亲的人,而已。”

隼咬唇,你想起来了?

他甚至不敢问出口。

和树轻轻蹭蹭隼的鼻尖:“是啊,我想起来了,所有关于我母亲的事。”

他看起来快要哭出来了耶,和树叹息,虽然觉得把自己的想法完完全全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是隼酱的态度,包括哥哥和樱井先生的态度,他们明显产生了什么很严重的误会,这个误会还让他们很难受。

和树想,我怎么舍得叫他们难受呢?

“母亲,我姑且这么叫吧,一时也找不到恰当的词汇称呼她。”

“长泽爱子,那样的人也配被叫做‘母亲’?”

房东老太太抱着吉娃娃啐了一口,开头就是暴击。

年轻人们实在缠人,说是阿熏的朋友,想知道他过去经历了什么,好为他提供帮助。

老人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大阪府警本部部长服部平藏之子,高中生侦探服部平次,还有一个自称是大阪警察本部刑事部部长的女儿,另一个则是“沉睡的小五郎”的女儿,况且他们总不能带一个小学生来搞恶作剧吧?

我就说要带这小鬼来吧?服部擦了擦汗,冲青梅挤眉弄眼。这老太太太难对付,软磨硬泡两个小时,才终于松口愿意和他们说道说道。作为回应,和叶冲他吐了吐舌头。

老人家看着这青春洋溢的场景,眯着眼突然提起了另一个人:“黑羽隼,那可是个好孩子。”

黑羽先生?小兰一惊,名字一模一样,不会那么巧,就是他们在黄昏别馆遇到的那位吧?咦,这么一说,柯南当时的反应好像有点奇怪。

柯南假装没有发现自家青梅狐疑的眼神,好在后面的故事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转移了。

“我们这些邻居都知道阿熏的处境不好,却不敢管太多,生怕长泽小姐发疯——她可是当着大家的面,活活烧死了那只流浪猫,就因为阿熏上学时老想去看两眼。”

小兰与和叶倒吸一口凉气,柯南皱眉,吉娃娃躺在老人臂弯里呼呼大睡。

“隼酱却不在乎这些,每天都来找阿熏,陪他上学,陪他回家。当然长泽小姐允许他作为儿子的朋友是有条件的,每个月末,必须在她的眼皮底下做完所有科目的测试卷,每一科至少要比阿熏高十分才能在一起学习。”

“有病吧?哪有这样的母亲!这还怎么有正常的社交啊!”服部握紧拳头。

老太太毫不客气:“谁说不是呢!可惜了,他突然失踪——他家里好像也有点问题——那几天只有阿熏一个人不管不顾地找他,结果、结果就出了那种事。”

“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和树注意到好友的睫毛轻轻颤动,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他必须说下去,因为那是隼的心结,“我在最后的时刻,并没有怨恨母亲,我只是失望。”

“……失望?”

“对,对我而言,母亲很早就不是母亲了,她只是一个可怜的疯子。我失望,是因为她甚至无法维持作为人类最基本的品格。”

阿熏当然也曾哭过闹过,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查理先生戳戳哭唧唧的小使者,兴致勃勃地提议:“我们一起来找原因吧?”

“嗝、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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