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人跟羽衣带上自告奋勇的少年侦探团,追着园子离开了。和树成为了在场唯一能说上两句话的人,他被怀里的小伙伴拍了一下手臂,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赶紧趁热打铁:“其实认真说起来,那个少年和新一的发型不太一样……诶?你们看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和小兰长得很像呢!”
“真的耶!”柯南惊叹,刚才光是盯着那小子看,居然没有注意他身边的人,“他们两个不就是炸毛版的小兰姐姐和新一哥哥吗?”
小兰擦擦眼睛忐忑地望过去,发现的确正如他们说的那样。
“啊,那、那是我认错了,真是不好意思……对了,得快点给园子打电话说一声。”
为了专注演出,铃木园子专门把手机调成了震动,所以当他们几个郁闷地站在出口,商量着该去哪里找人时,她很快察觉到包里的动静,接起了电话。
“哈哈,不怪你呀,他真的超级像工藤!”
“是嘛,我们刚才全部都认错了啊!”
“我还以为是工藤那小子的双胞胎兄弟呢!”
高中生们嘻嘻哈哈地安慰朋友,小孩子们却很不甘心。
“真的很像吗?我也好想看看哦!”
“说起来新一哥哥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出现了!”
“我记得他去外地破案了,嗯嗯,毕竟是侦探呢!”
“我说,你也稍微有一点信心吧?”园子好笑地调侃闺蜜,“我们小兰可是一个大美人呢,如果不是有要紧的事,新一那家伙可舍不得离开你哦?对了,出都出来了,我们就在这个、我看看啊,三号出口等你们吧?”
“啊,好。”
小兰放回手机,和树把柯南放下去,三个人结伴汇入人潮。嘈杂的议论声给少女带来了安全感,她小声地自嘲一句:“我真是个笨蛋啊……”
她总觉得新一离自己越来越远,或者说,是不断重复同一个错误的自己和新一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所以难免恐慌。
小兰想的没错,按照常理来讲,身后的好友与小朋友是不会听到的。然而和树因为有个冒失的孩子撞了他一下,柯南忙着去扶,两人恰巧跟小兰距离很近,将那句几乎湮灭在喧闹中的轻叹尽收耳底,心里很不是滋味。
和树直面过游园会之前小兰几乎崩溃的倾诉,知道少女正在遭受多大的折磨。说实话,他想不出破局的办法。俗话说小孩一天一个样,但要让柯南睡一觉起来彻底变成与新一完全不一样的人,怎么想也会很奇怪吧?即便柯南下定决心,也必须一步一步慢慢来;而在这个注定漫长的过程中,小兰注定进行不断怀疑,不断被否定,不断内耗自己的循环。等到柯南完全成为了柯南,小兰还能是小兰吗?
兰是我的朋友。
和树咬了咬牙,第一次依靠自己的意志反抗别人做下的决定。他努力忽视掉脚边脑袋低垂的柯南,取下一直戴在手腕上的黑色皮筋,紧紧攥在手里,生怕被别人碰到抢先认主。他在心里选定模式,拍拍小兰,递过去对她干巴巴地建议:“体育馆很热,小兰把头发扎起来吧?凉快一点心情也会好哦?”
“诶?”
小兰诧异回头,大大的眼睛中还潋滟着泪光,不明白朋友突然来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可她注视着和树固执的、乞求的眼神,到底道谢接了过来。和树等小兰的手碰到皮筋才放下心,目前看来小兰并没有变化,不过这个女孩本来就擅长忍耐,除了那一次用影子作弊,否则或许谁都不知道她温暖的笑容下藏着那么多心酸与惶恐。
只能默默观察了,当然和树只是这么一想,他对查理先生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
在三号门集合后,年轻人们纷纷打趣,小兰难得俏皮地用言语反击了回去。和树与孩子们略感惊讶,与她相处更久的同学除了某个心情复杂的小矮子,却全都笑得更加开怀,因为这才是他们从前认识的小兰嘛,温柔是真的,直爽的性子也是真的。方才的小乌龙彻底被抛之脑后,大伙热热闹闹去吃了顿好的,把孩子们送到地铁站后自己也回去了。
第二天上学,和树第一眼看到小兰披着头发原本还很紧张,见她将发绳绑在手腕上才松了一口气。因为皮筋自带意识屏蔽的效果,小兰不会明确意识到发绳有特殊效果,但依然会随身携带。
今天的小兰活泼了好多呀,和树感叹。
煮饭阿姨的儿子结婚,她请了几天假去帮忙筹备婚礼,而克彦哥哥又在加班回不来,樱井先生便带着和树去一家最近好评连连的家庭餐厅用餐。
“酒足饭饱?”和树拿着书包,仰头念出招牌上的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有意思的店名!”
一头白发的老人乐呵呵地背着手,等小少爷稀奇够了,才领着他走进店铺。里面真的特别干净,不仅仅是看着一尘不染,和树坐下后还特意摸了摸桌面,根本没有寻常小餐馆饭桌上那种可疑的黏腻感。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和树四处找了找,原来是明亮的窗台上摆放着绿植,即使到了秋季,在中央空调宜人的温度下,依然热情盛放着可爱的小白花。
因为高中的放学时间要比正常下班早,皆川家也习惯了将就上年纪的人的健康用餐时间,所以此时堂食的人很少,很快就有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婆婆提着茶壶,拿着菜单过来点餐。樱井先生熟练地帮自己与不挑食的小少爷点好招牌菜,服务员离开,和树尝了口免费的苦荞茶,默默回味一番那奇怪的口感,这才得空询问:“樱井先生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呀?”
老管家据说年轻时对这种普通的家庭餐厅很是不屑,虽然老了态度平和许多,不过出门一般都会坐车,要说他会走街串巷专门找好吃的店也不至于。
樱井义伟得意地捋了捋胡子:“别看店小,这里的厨师可是大有来头。少爷还记得六郎吧?”
“呀!是那位曾经在白鸠家供职的吉冈先生吗?”
吉冈六郎是樱井先生的幼驯染,同样是冲绳人。六十年前,他年纪轻轻,独自到东京闯荡,竟然还真凭一手烧菜的功夫闯出了一些名堂。之前樱井先生与他受限于冲绳与东京之间的距离,又忙于各自的工作,即便联系未曾断绝,也仅仅是依靠电话与信件,直到老人家为了少爷离开故乡来到东京,来往才紧密起来。
“老家伙在家主离世后便出来单干,手艺没得说,可脾气实在太臭,尤其是对待徒弟,那真是过于严苛,几十年下来,竟然只教出一个宝贝疙瘩。那孩子却辞了职,跑到米花从头开始打工,气得他差点爆血管晕过去。”
“哇……”和树有点纳闷,双手捧着脸问,“这是为什么呀?”
“年轻人嘛,或许是想离开师父闯荡一下吧?六郎那家伙当年不也是如此吗?一声不吭,收拾几件衣服,买了张船票就偷摸跑了,至少那个姓龟仓的孩子还恭恭敬敬给老东西告了别。”
和树沉默,听得出来樱井先生对吉冈先生当年的行为充满怨念呢……
少年果断转移话题:“啊,我明白了!那位龟仓先生就在这家餐厅工作吗?”
“没错,老朋友的弟子嘛,无论如何也要照应一下。不过这家店的变化可真大,起初六郎打听到位置,还变装带我来过,到处又黑又脏,主人家也懒散惯了,骨头都躺软了,站都站不直。”
“呃,这不会是吉冈先生之前住院的真相吧?”
老师父不服气,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把弟子勾了魂,结果一来发现居然是这么个破地方,换位思考一下,还不如发现弟子是另外找了个好师傅学手艺呢!
“哼,也怪六郎脾气太火爆,一口气没上来就倒下了。我之后过来仔细地打听过,现任店主过世的父亲对龟仓有再造之恩,那孩子是来报恩的呢!为了装潢这个店,他把所有存款都拿出来了,还教他们自己好不容易学到的手艺——你别说,龟仓可比那老头会教人,又用心又耐心,他们学得可快了。最难得的是,龟仓倾囊相授的同时,还不断努力,想办法开发新的菜式。”
老管家给小少爷指了指开放式厨房旁边的那道门,上面贴着一张巨大的告示,“新菜单研发中,任何人禁止进入,龟仓上”,这是昨天才贴上去的。
在米花待久了,看多了老师与弟子之间互相倾轧、你死我活的案件,其实健康的师徒关系本就应该像龟仓与店家一样,互相学习,良性竞争。
“哦,怪不得吉冈先生住了一天就出院了。”和树懵懂点头,“龟仓先生真是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人呀!”
“没错!”
婆婆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上来了,两人大快朵颐,很是满足。樱井先生额外打包了一份炒饭,准备给养病的老伙计送过去,和树则想去米花图书馆查查资料——不敢坐电梯,那就爬楼梯嘛——找一找哪个地区是用蜘蛛做家纹的。
他想起了奶奶的事,也想起了奶奶住的宅院里有许多蜘蛛的图案。哥哥最近很忙,便将记忆相关的权限转交给了樱井先生。老人斟酌后告诉他,那是他父亲家的家纹,而且奶奶早在五年前就过世了。
和树听到这个消息说不难受才是假的,整个人都焉了。樱井管家轻叹一声,总比兴冲冲赶到栀子村接受迎头暴击来得好。老人允诺小少爷,无论进展如何,都会在忌日那天带他回去祭拜那位可敬的女性,和树这才恢复些许元气。
到了下班的时间,人多了起来,连店外都站着好些客人,耐心等待腾出座位。和树在店门口与樱井先生告别,目送他朝吉冈先生最近租住的公寓走去,老气横秋地感叹:“真是傲娇啊,明明那么担心,专门租了一间房子在附近守着,却不肯给弟子说一声。”
“什么傲娇呀?”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脚边响起,和树被吓了一跳,低头发现原来是少年侦探团的大家,还有一个陌生的、名叫伦太郎的小朋友。
孩子们仰着脑袋,好奇追问。和树背着手,尽量自然地不去看柯南的表情,为大家解释了一番。期间伦太郎还被买好食材赶回来的母亲叫过去帮忙,原来他是店主的儿子。
柯南暗暗叹了一口气,我要是怪你,当初就不会看着你把皮筋交给小兰,却不阻止啦——话说那位神秘兮兮的“查理先生”还挺平易近人,居然是那么不起眼的一根发绳吗?
查理先生的小青蛙喜加一。
内里藏着一个高中生的男孩双手枕在脑后吐槽:“所以我说这就是一个误会啦!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耐心好到为了偷钱,用红发会的套路啊?”
“什么什么?什么套路?”朋友一如既往的态度叫和树很放松,好奇心再次占领高地,他连忙问道。
“哦!红发会啊!”元太握拳,和树与步美坐等讲解,却听胖胖的小男孩憨笑道,“那是什么东西?”
和树豆豆眼,原来你不知道呀?
光彦无语片刻,主动为大家介绍:“所谓的红发会,也叫红发联盟,是在六十册的福尔摩斯侦探故事大全中最有名,也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故事。故事叙述的是,有个男的以店员的身份混进一家店,利用花言巧语把店长骗出去之后,他就趁机从那家店的地底朝银行的方向挖了一条地道,最后偷出一大笔钱。这一篇故事不但主题新颖,更是一篇大胆的犯罪故事哦?”
“哇,光彦知道的好多哦!”和树热情鼓掌,诚恳提问,“可我还是不明白什么东西和红发会有关。”
小朋友们这才想起和树哥哥并不知道前因后果,赶紧叽叽喳喳地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