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川和树自认问题即将迎刃而解,到时间就高高兴兴地睡着了,柯南那边却还在愁云惨淡。
他回到了毛利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和往常一样与小兰道了晚安。房间昏暗无光,身边的毛利叔叔鼾声大作,男孩躺在地铺上辗转反侧,思绪是难得的混乱。他忍不住想起了确认莎朗温亚德的真实身份后,工藤一家开的那个紧急会议。
“莎朗看过小新儿时的照片。”有希子坐立不安,神情中难掩后悔。
她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给知心好友秀秀自家儿子的照片——这是闺蜜间多么正常的社交活动啊——竟会埋下这样的隐患!
优作镜片反光,决定先给老婆孩子宽心:“十年了,贝尔摩德不一定记得新一小时候的样子。至于琴酒与伏特加,职业杀手一生会夺取无数人的性命,一般不会刻意去记受害者长什么样,更别提会关心对方年幼时的模样。”
柯南沉默半晌,开口:“但是我们赌不起。”
“没错。”工藤优作欣慰地点点头,不能紧张到什么也做不了,更不能放松到什么也不做,“我们,还有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只有一条命,我们输不起。”
有希子冷静了一些,接着说:“莎朗曾经在杯户饭店出现,她很有可能看到了小新。”
毕竟追思会上居然出现了孩子,本身就会引人多看两眼。印象一旦留下,或许是某天路人的只言片语,或许是电影里的奇思异想,怀疑就会生根发芽,结成恶果,迟早的事罢了。
“组织现在还没有动作,那么我可以大胆猜测,即使贝尔摩德有了想法,也还处于初步的、搜集证据的阶段。”
有希子柔声补充:“莎朗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把她和黑衣组织的贝尔摩德联系在了一起,这是最大的优势。”
“按照我收集到的信息,她对自己的易容术充满信心,一定会亲自靠近新一进行进一步观察。”
柯南率先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不会提高与和树见面的频率,突然的改变会给他带来危险。”
优作非常赞同:“当然,绝对不能把那无辜的孩子卷进来。不仅如此,和树君的能力是我们的底牌,就像这次,他为我们带来重要的信息,制造了信息差。我们能趁机做很多事,比如彻底打消黑衣组织对你身份的怀疑。”
“啊!”柯南一点就通,“所以妈妈教了灰原如何伪装自己,却没有教我,正是想借这个机会‘钓鱼’。”
有希子十分遗憾,身为母亲,她当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冒险,然而:“‘柯南’这个小男孩的形象已经在很多人心里固定了,唐突改变只会引来更多关注。”
日本社会的大男子主义相当严重,不能像灰原那样通过小饰品来改变自身外貌;至于转学,工藤夫妇突然收养一个与他们失踪的儿子幼年时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也太显眼了,要知道新一可没少被父母带出去和朋友们聚会玩乐,风险实在太大。那去其他地方呢?也不行,在莎朗温亚德骗了他们那么多年的前提之下,难道要拿新一的命去赌,被托付的好友会和阿笠博士一样忠诚吗?
优作轻轻拉住妻子冰凉的手,垂眸掩盖住眼里的担忧:“我们原本想让你参加证人保护计划,不过对组织了解得越多,我越是明白一个道理:‘乌鸦’无处不在。这是一个危险的计划,也可能是我们在绝境中翻盘的唯一希望。新一,我的儿子,你要知道,为了完成这个计划你需要尽快学到很多知识,我和妈妈会倾囊相授,但为了避免过早引来注意,更多的时候只能靠你自己。”
比如最基本的,新一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哪怕只是路过的人也要判断对方是否易容,稍微离开了视线,再次出现就一定要再次鉴别。
“我知道。”柯南沉稳地点头,甚至反过来安慰父母,“只要等到贝尔摩德出现在我身边,就意味着她对‘江户川柯南’的审核已经基本完成,我们就能进行下一步了。没关系,既然选择了不连累其他人,我会承受住那些压力。”
第二天一早,皆川和树起床到学校帮忙准备道具——不要小看左手使不上力的人啊,递个工具,传个话什么的他还是可以做到——午饭后休息了一会儿,演员们继续加练,道具组终于把骑士盔甲做完了,别说,制作过程是麻烦了一点,但成品超级帅。
同学们和新出医生热情围观,疯狂拍照留念。大家的夸奖听得和树特别有成就感,当然帅啦,那可是……呃,是谁穿过的来着?算了不重要。
负责公主服饰的小组因此也含泪撸起袖子卷了起来,还有进步的余地,公主骑士都是主角,不能输了啊可恶!众人商量一番,索性其他道具也不从戏剧社租借了,距离游园会还有一段时间,直接爆肝亲手做吧?
没从学生会要到经费的戏剧社社长泪目:雪上加霜啊,家人们!
和树忙了一下午出了一身汗,终于可以回家休息啦!
他洗完澡,擦干头发开始认真琢磨那个“巴尔多城”的事。
柯南忙着想办法打消小兰的疑虑;金田一要准备定期考试,聊天的时候他埋怨了好久,说班主任通知了,这次不考到九十分就要补考,补考都过不了就要留级,这么关键绝对不能打扰;至于哥哥与樱井先生,今早就问过了他们都说不知道,那还能问谁呢……要不去米花图书馆找找看?
自从电视台高清复刻了那起在米花图书馆发生的案件后,和树一个人还真不敢去,最近已经到了坐电梯心脏都会漏跳一拍的地步,总觉得有尸体躺在轿厢上面跟着大家上上下下,嘤,好可怕!
少年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吃饭了。他把毛巾挂好,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走出房门时险些撞到人:“对不起、啊,是明智大哥!”
喜上眉梢了属于是。
银白色头发的警视挑挑眉,打趣道:“哎呀,看来和树有求于我呢?今天格外热情啊。”
“嘿嘿,被发现啦?”
“刚才只是随口一猜,现在确定了。”
“咦?还能这样吗?”
明智健悟今天会出现在皆川宅,当然是过来蹭饭的。自己做饭实在寂寞,克彦和阿香热情极了,一般都会在休假时邀请他来自家玩几天。明智才通宵达旦地破了一件大案,身心疲惫,难得和之前积攒的假期一起放个长假,所以这不就来了吗?
“说吧,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男人衣着休闲,单手揣兜,另一只手拿着一份报纸,准备拿下去继续看。
“我想去米花图书馆查资料,大哥有时间一起吗?”
毕竟是警察,总觉得有什么邪魅无法近身的光环护体,安全感爆棚。
“哦,你是看了那个案件的回顾吧?”明智好笑,“胆子小就不要看嘛!”
“我、我好奇啊……”
“行,我有空,你要去查什么?”
“好耶,谢谢明智大哥!我想去查一查巴尔多城的资料,看看是哪个国家的城市。”
“巴尔多城?你也对它感兴趣?”明智健悟略感惊讶,回头扫了小家伙一眼,继续下楼梯。他心想不对啊,如果对这个地方产生好奇,又怎么会不知道城堡的位置呢?
“明智大哥你知道!”惊喜的和树根本没注意自己又一次说漏了嘴。
孩子长大,也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啊……就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过早体会到养娃烦恼的天才警视等少年走下来,才把手中的报纸递给他看:“事实上我还挺想去巴尔多城参加活动的哦?喏,就是这个。”
“活动?唔,‘日本阿尔卑斯,中世纪德国,巴尔多城神秘夜’?”和树念着醒目的标题,旁边还插了一张模糊的城堡旧照。
阿尔卑斯他知道是日本本州中部的山脉啦,不过还是好奇怪,这些词汇是怎么连在一起的?画风都不一样吧?纳闷。
“在长野县有一座完全移筑自德国古城的建筑,那里即将举办一场四天三夜的推理活动,从全世界招募参加者。”明智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我想这可真是个好机会啊!”
“什么好机会?”和树看报纸也不忘热情捧场,积极提问。
“就是与金田一在推理能力上分出胜负的好机会!我准备帮他申请——对,别忘了,还要写一封推荐信——等通过审查,他两三天之内就能收到邀请函。和树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把你以助手的名义一起带去。”
“哇,大哥最好啦!”看着斗志高昂的明智大哥,和树鼓完掌百思不得其解,倒不是不解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在雪夜叉传说杀人事件之后就对彼此看不顺眼,毕竟天才嘛,总是愿意和另一个天才一较高下的,“不过金田一最近有一个很关键的考试呢,我还以为他会拒绝。”
“是吗?那他或许会拒绝吧?不过没关系,我会买通金田一的身边人说服他。”
和树细细品了品,一脸惊恐地问:“明智大哥,你难道还没有给金田一说这件事吗?”
“他会去的。”
没有否认呢,而且语气相当笃定。
“……那、那祝你成功。”
“我当然会成功,不过还是谢谢你。”
和树干笑着把报纸还给大哥,咂咂嘴开始思考。
长野县的荒郊野岭,持续几天几夜的活动,主办方大张旗鼓招募挑选参与者,与可靠的长辈一起参加,会在那里遇上金田一。嘶,怎么有一种莫名的既视感……
悲恋湖度假村:是啊是啊,怎么回事呢?托腮。
饭桌上说起这事,临到开饭,樱井先生把克彦从二楼书房叫了下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全球各地关于“查理”和“影子”的传说。大家纷纷落座,皆川家本来家教很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不过先是明智大哥,后是和树,为了让他们感到自在,由现任家主克彦拍板,规矩什么的早改了。四人这时难免聊起了巴尔多城的事,克彦难得轻松,大声嘲笑笨蛋弟弟都不知道上网搜一下。
“我不习惯用手机和电脑上网嘛!”还停留在BB机时代的和树解释完便发现了一个疑点,他一脸狐疑,“诶?我之前问哥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上网搜呢?”
“哈哈,因为太突然了,我也没想起来嘛!”
克彦笑容爽朗,和树翻了个白眼。
说回正事,皆川家的大哥当然举双手赞成和树跟着明智大哥出门多见见世面,总比留下来寻找记忆要好。虽然东京离大阪很远,但是万一呢?
“好啦,我们不是讨论过这个问题吗?和树迟早会恢复记忆,有我们的陪伴,一步一步慢慢来,正是最好的情况。”
明智健悟一贯是支持主动帮助和树恢复记忆的。
从警部补一路爬到警视,明智在工作中看过太多惨剧,思考难免会悲观些。他从来不觉得失忆是逃避的方式,兴许某天听到一句话,兴许某天看到夕阳染红的堤坝,那些过去就会追上来,那时谁又敢保证,家人朋友一定会在和树身边,陪伴他度过最艰难的时光?明智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克彦宁愿自己从零开始学心理学,也坚持不带和树去看医生, 分明所有人都知道,没有利益关系的专业人士才是最能客观看待问题的。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完全是因为和树的特殊能力不能暴露啊!偏偏这孩子没有保密意识,万一预警——哦,现在要叫它“查理”——像电脑那样突然死机,导致笨蛋弟弟把不该说的全说出去了该怎么办?这件事太要命,克彦对亲如一家的樱井爷爷和明智大哥、阿香他们守口如瓶。
皆川克彦现在对大哥的腹诽毫无察觉,只是撑着脸,嘴里哼哼着,幽怨的小模样与和树极为相像,不愧是兄弟俩:“说是这样说,我怎么能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