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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今天的快乐与过去的悲伤(1 / 1)


黑江奈绪子在熟悉的街道上狂奔,鞋子跑丢了一只也没注意,薄薄的丝袜与足底被小石子划破,一步一个血脚印,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满脑子都是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她们是喝醉了,又不是聋了,自然能听到仓库中传来女人的惨叫声。虽然长寿婆其实并没有死,但当时没人知道呀!三人只知道自己闯下大祸,瞬间醒酒。她们手忙脚乱,赶紧把点火的打火机与倒空的汽油桶全部丢进火海,结伴逃离现场,赌咒发誓决不能背叛彼此。

警方怎么会有证据?哪里来的证据!是从塑料碎片上找到了指纹?还是谁的头发掉在了现场?那场大火应该把一切线索烧了个干干净净啊?

黑江所有的相关经验都是从电视上看来的,她实在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沙织背叛,她必须立即抄近路找到寿美,一定要想办法逃过这一劫!

灯光朦胧,孩子努力压抑的啜泣声不断回响,黑江看见一大团黑影堵在前方狭窄的小巷,完全挡住了去路。

“让开!”

“是奈绪子吗?”蹲在地上安慰小孩的桂木秋子直起腰,眯着眼睛问。

“秋子婶婶?抱歉,我有急事!”

穿着小西装的男孩抽噎着:“我、我没关系,桂木婶婶,我们先给黑江姐姐让路吧?她好像很急。”

“好孩子,来,婶婶抱你……”

“秋子婶婶你快点!”

“真是的!你与寿美一样,大晚上都不知道在急什么,撞倒了孩子也不扶一把,急匆匆就跑了。”

“……你说谁?”

黑江硬生生扒着婶婶,贴着墙蹭过去一大半了,闻言僵硬低头,瞳孔缩得很小。桂木大婶搂着小孩,没好气地回答:“我说,寿美与你一样……”

“你刚刚碰到她了?”

“是啊,也是这副风风火火的样子,说要去派出所。”

“叛徒……”

“啊?你说什么?对了,奈绪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会也要去派出所吧?”

“派出所、派出所……对,是她们先逼我的!”

黑江奈绪子自觉事情已成定局,这么小的一个岛,她能逃到哪里去?女人果断调转方向朝派出所跑,暗恨自己最后自首,会不会那两个混蛋已经把罪名全部栽到了自己头上?

类似的戏码稍后在海老原寿美与福山禄郎、金田一处上演,这时门协沙织与黑江奈绪子已经全部认罪。再次平静下来的派出所里,难得遇到这么一件大案的老警察一脸唏嘘,对着镜子调整好表情,坐等最后一个犯人自投罗网。甚至不用特意盯着门协她们,知道死者身份后,在岛袋君惠愤恨的眼神中,无论是出于惭愧还是想拉人下水,她们都会配合警方演好这出戏。

凌晨十二点,紧急坐船赶来的本岛刑警审讯完毕。派出所条件太差,为了防止意外,负责的小刑警决定连夜把三人带走。除了沙织烂醉在家的父亲,岛民们拖家带口,全部赶到码头见证三年前惨案的落幕。

汽笛响起,警视厅的船只渐行渐远,寿美的父亲跪地为女赔罪,村民们亦纷纷鞠躬道歉,忍耐了整整三年的巫女在秋子婶婶的怀里放声痛哭,祭奠母亲留下的那场虚无缥缈的长生梦。梦醒了,岛袋君惠要对曾祖母与母亲作出迟来的告别,继续往前走。

柯南与金田一默默守在人群外注视着这一切,金田一吸了吸鼻子,关心地问:“怎么皆川没和你一起过来?”

柯南正低头擦眼镜呢,听到这话险些没拿稳。

“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没有啊?”

桂木大婶老实了一辈子,担心自己露馅,拒绝参演。按照原定的剧本,是柯南与和树一组,金田一与福山先生一组,刚好一个侦探配上一个助手,也不怕临时生变,应付不过来。众人找岛民商量,把门协送进派出所的时候还好好的,分头行动后走着走着就只剩下柯南与桂木大婶了,恰逢土产店的老板娘联系桂木大婶,说奈绪子已经跑出门了,大婶不得不临时顶上——现在看来观众心一慌,演员的台词表情再僵硬都没关系——但问题是和树人呢?我那么大一个朋友怎么不见了?

柯南慌得不行,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

“用户你好,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

凑过来听的金田一人都傻了,不是,皆川这是到哪里去了啊?

岛民们聚集在码头,暂时不会散去,他们两个赶紧冲回村子,一起寻找失踪的同伴。

迷路,还是绑架?与着急的好友们猜测得不一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树已经离开了小岛,还走得有亿点远,一切都要从他紧跟在柯南身后,看见那个跪坐在巷子里的少年说起。

“……隼酱?”

挂在阳台上的风铃轻轻晃动,其中一颗不起眼的小珍珠和着清脆的撞击声唱起塞壬的歌谣,空间逐渐扭曲,光线变得晦暗,皆川和树完全没有在意这些异样,他紧盯那个静静闭着双眼的少年,难过地想,我怎么能忘记他。

伸手把我拉回去的他,坐在天台交换午饭的他,为了保护我与同学打架的他,一起看《小城记事》的他,耐心教自己数学的他,守在对面公园、只为笑着挥手道一声晚安的他,还有神采飞扬操纵狂风的他。

明明那些快乐的回忆里全是他,我怎么能忘记呢?

和树走过去蹲下拉住挚友的手,哽咽着,自责到有点喘不过气。

【控制呼吸,我的孩子。】

声音清晰很多,和树慢慢想起一些事,为什么会对预警的声音感到熟悉,为什么会对人鱼感到亲切,因为他们曾经是自己最亲近的长辈啊!

“查理先生?我、我居然还忘了你们……”

查理哼哼唧唧,明显对自家孩子没有先想起自己有点委屈,不过依然放软了语气安慰他:【这是必然的代价,我们不会怪你,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和树揉揉眼睛,终于注意到这里明显已经离开了现实世界。他捏了捏脸蛋,是疼的,感觉更加迷糊了,他记得以前只能在睡梦中与查理先生、基斯先生对话呀?

“这是什么的代价啊?我难道突然睡过去了?好像没有吧……”

查理耐心解答后一个的问题,言语间难免对爱搞事的同伴充满怨念。

【你没睡,那个白痴总算做了一件好事,开辟了一个独立空间,让我们能够在里面自由交流。】

和树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呃,白痴?你是指基斯先生……”

【能对自己的使者干出这种事,除了祂还能有谁?】

“这种事?”少年握紧了朋友的手。

【就是你现在看到的那样,祂在给你的小伙伴“补课”哦?】

和树松了口气,懵懂点头,原来隼酱这个状态是在补课啊?为什么查理先生听起来那么生气呢?

“等等,难道我离开这个空间又会把大家忘记吗?”

就像从前,和树每次醒来,都会忘记长辈们的音容笑貌。

【聪明的孩子。】

和树又想哭了,他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唯独在好久不见的大家长面前忍不住。

【不必担心,你只会忘记我和基斯——啧,高维就是这么麻烦——不过我想你也习惯了,再说世界的屏障被削弱许多,我们偶尔还能说说话呢,比以前强太多啦!】

和树没太听懂,老老实实表达自己的愿望:“可我还是想记住查理大人,我想介绍你给哥哥和隼酱他们认识,你们都是我重要的家人。”

【好孩子,会有机会的,我从你的命运线上看见了那个未来。】

“真的吗?好耶!”

可惜这段温情脉脉的对话,坐在身边的黑羽隼完全没有听到。

自从跟着和树来到这座岛屿,他就被前所未有的强烈感应吸引了过来。一定是同类!他乐观地想着,兴冲冲飞来的瞬间,便被风铃上的小珍珠带入了自己取名为“强迫”的状态。

隼看着眼前翻动的大书,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甚至与第一次毫无头绪的“强迫”不同,这次还是他主动靠近的,现在只恨不能穿越回去,把所有关于人鱼岛的资料一把火烧掉,省得金田一找过来。

心情愈发狂躁,一波又一波的恐惧与自责袭来,他竭力安慰自己一切已经过去,第一次“强迫”时发生的事情却依旧在眼前不断闪回,把他逐渐拉回深渊。

那天就像每一个稀疏平常的日子,黑羽隼把当时还叫长泽熏的和树送回家,自己漫无目的地背着书包在街上溜达,琢磨要为阿熏选一件什么样的礼物,来好好庆祝他们的友情顺利走到了第二年。

不能太显眼,否则阿熏的母亲长泽小姐看见一定会发疯;也不能太不显眼,如果阿熏不能随时注意到,礼物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吗?

这样纠结着,他徘徊许久,还是走进了一家珠宝店——那么重要的纪念日,给好朋友挑点好看的怎么了!

隼一路看一路挑,对一块特别的宝石一见钟情,深棕色的晶体内漂浮着一片片金色的羽毛,真像阿熏的眼睛啊,嘿嘿。

很有眼力的售货员立刻热情介绍,说这叫紫钛晶,还有个很美的名字,叫火焰水晶,象征着积极、热情、乐观的能量。

嗯嗯,这个也与阿熏的性格一样呢!

隼开开心心地让店员把火焰水晶拿出来仔细看看。

把阿熏的眼睛送给阿熏是有点奇怪,不过他可以买下这块宝石送给自己珍藏呀,好,有灵感了!我可以再选一个和自己眼睛颜色一样的宝石送给阿熏,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陪伴在对方身边啦!

然后,然后他跟在店员身后去看一块海蓝宝石,不知道怎么的,世界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唯一发着柔和亮光的,是眼前一本比一米九的他还要高出一个头的书,叫……《思恋之歌》?这是什么?

硬壳的封面翻过,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他害怕极了,想要挣扎,身体被固定住无法动弹;想要看看周围这到底是哪里,眼睛不受控制,被迫书上的文字。他说不出话,什么都听不见,连最熟悉的风都在这片空间凝滞,无法帮助他离开。

隼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呆了多久,只知道从恐慌排斥,到主动配合看书,寄希望于能尽快读完,摆脱这种状态——这里不得不骂一句,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满满都是毫无逻辑与美感的哭诉抱怨。

这个牢笼要维持多久?他不知道,但人总要有个盼头,有个希望,他一直坚持着,因为阿熏一定在外面等自己,他是这腐坏人生中唯一的期待,绝对不可以让他担心,叫他失望。

书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黑暗退去,他本能般抬手闭眼躲闪刺目的骄阳,却惊喜地发现自己恢复了行动能力,压根没注意到周围曾经繁华的商店街,如今是多么荒凉萧条。

我自由了?

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他立马朝阿熏家跑去。一开始四肢还有些不协调,后来步伐越来越轻盈,风翻涌着,他欢呼着,急切地想找朋友倾诉这段坏透了的遭遇。

然而真是坏透了。

沿途变化细微的建筑设施让隼后知后觉,心生恐慌。他冲上二楼,书包里的备用钥匙开不了门,只能不断敲响那扇熟悉的大门,呼唤阿熏的名字,也就是在这时,恐慌到达了顶点,因为从邻居家出来的陌生大叔告诉他,他搬过来一个月,从来没听说过长泽家。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黑羽隼如坠冰窖,他每天陪伴阿熏上下学,遇到的街坊邻居不少,对长泽小姐在这一片留下的“赫赫威名”可是了如指掌,况且之前住在那间屋子里的分明是个单身女子。

他手足无措,只敢猜测阿熏是否突然搬家了。

不,我、我得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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