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眼见地垂头丧气起来,脂粉铺子里的女人都瞧着叹了口气。
脂粉铺子里的女人是余津郡里的传说级人物。
她名为秋月姑娘,也曾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可惜家道中落,父母早亡。为了生活,卖过艺,经过商,当过劫匪,现如今从了良。
她日常喜欢在脂粉成衣店里闲逛,老板也都乐得她上门。
因为只要她愿意来,说明店里的货真好,城里的姑娘媳妇都相信她的品味,有她首肯,店里的生意额真得会蹭蹭往上涨。
秋月姑娘是个热心肠,见铃儿垂头丧气,忍不住给她打气,
“小姑娘,咱们黑点没关系,眼睛小点、鼻子塌点、嘴唇厚点也没有关系,咱们身材好就行呀!”
铃儿站起身,在秋月姑娘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扭了一番。
“你看我身材如何?”
秋月姑娘眉头微蹙,“胸没有,屁股也不翘,不过胜在瘦。呵呵,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可我矮呀!”
铃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托着腮嘟囔着,“爷爷说,我多吃东西就会长高,可是我都十六了,怎么还那么矮呢?”
就在铃儿自怜自哀时,一个轻浮男人的声音从店外传来。
“哟,想不到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样貌丑。”
这么不礼貌的话刚出口,铃儿还没发火,秋月姑娘却先她一步,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咄咄逼人地冲着来人大骂。
“贾戴,你们贾家不是人人满腹经纶吗?你学的那些礼义廉耻是都拿去喂猪了吗?这么和个姑娘说话,你觉得自己好意思姓贾吗!”
贾戴冷哼一声,“我哪有说错,她知道自己长得丑,就应该来贾家主动退亲,我堂哥那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人物,她怎么配得上!
还有你——秋月,不要以为我三叔给你点面子,你就真把自己当长辈,敢教训我,你当得起吗!”
铃儿没反应过来,可秋月却是听出了贾戴话里的意图。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位姑娘和贾家少爷有婚约?贾家大少爷已经成婚,二少爷也已经与马太守的孙女订婚,所以你说的堂哥,莫非是三少爷贾琦宣?”
“你猜得不错,确实是三哥贾琦宣。我真替三哥叫屈,若是三哥被胁迫,娶了这个丑丫头,那真是可怜可叹呀。”
贾戴上下打量铃儿,厌弃的样子,仿佛她是一团狗屎。
一边的铃儿,却坐得稳稳当当,一副她并非当事人的模样。
噼噼啪啪,叮呤当啷!
秋月是个暴脾气,眼见贾戴那个混账样子,她撸起袖子,什么顺手拿什么就往外扔。
一时间,脂粉盒子、镜子、梳子,纷纷往贾戴身上,像下雨似地砸下。
贾戴急忙躲避,嘴里嚷嚷着,“本少爷不与女人计较”,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秋月解气了,再回头想安慰铃儿,却发现铃儿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铺子。
她不免好一阵唏嘘,“唉,这姑娘可真是老实孩子,被人这么奚落,也都忍着,真让人心疼!”
铃儿这会儿做什么去了?是一个人跑到角落里伤心难过吗?
呵呵呵,那真可太小看她了。
她此时正悄悄跟在贾戴身后,看这小子后面有什么花样!
贾戴被秋月砸了一身胭脂,一身锦衣玉袍灰扑扑地。
但显然他很高兴,乐滋滋地抬腿上了一家豪华酒馆的二楼包厢。
铃儿跟在他身后,店小二还没开口,她一个银锭子扔去,指了指贾戴旁边的那间包厢,示意她坐这儿。
哼哼,豪横吧!
现在她兜里银子可多了,都是陈永安给她准备的,银袋子压得她抬手都费劲!
不过,她觉得这点苦,她能独自忍受。
她鬼鬼祟祟地将耳朵附在包厢隔墙,里面传出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贾戴哥哥,你真看清楚和琦宣哥哥有婚约的女人样貌了吗?她真有你形容得那么丑?你别是为了让我开心,哄骗我吧!”
贾戴砰砰拍着胸脯,“我真没骗你,她长得比我形容得还难看。蓉儿,你放心,我堂哥绝对不会抛弃你,无论气质、内涵、容貌,她跟你没得比!”
“真得吗?能得到戴哥哥的肯定,我太高兴了。哪怕是最终琦宣哥哥没有选择我,能得到如你一般的知心人,我也不枉此生了。”
女人好像轻轻啜泣了几声,贾戴连连安慰。
哈哈哈,绿茶到处都是,一不小心,就碰到一个。
铃儿没法忍住恶心,继续听这两人唧唧我我。
正准备离开,店小二端上好几盘色香味俱全的大菜,满脸堆笑,样子很是机灵。
“客官,这都是本店最受欢迎的小菜,小的私自给您配下,您不会怪罪小的吧。”
“嗯,做得不错,有赏!”
一锭银子哐当砸下,店小二的脸更加灿烂起来。
“姑娘,您可真比爷们还大气,小的太崇拜您了!以后您要是来咱店,一定要找小的,小的名为来福!”
“你家大人怎么给你起名字的,好像一只狗的名字。”铃儿瞅着这个年纪不过二十岁左右的男人。
“唉,穷人家的孩子,有个名字叫着顺口就行,没那么多讲究。何况这名字喜庆,老板最初就是因为我这名字,才愿意让我在这里讨生活。”
来福麻利地给铃儿倒茶、布菜。
“嗯,懂事。唉,我给你打听一下,旁边包厢里的那位姑娘是什么人?她和贾家三公子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