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盯着陈静柔那张尖酸刻薄的脸,顿时吃饱喝足后的好心情全都飞到九霄云外了,她正准备起身回怼,竟然发现厨娘先她一步站起身。
“小姐,这位姑娘吃的东西是我自己花钱买的,本来我家小子今儿要回来看我这老娘,我特意事先给准备好,等晚上烧给他吃。可我见这位姑娘确实饿了,就把菜拿出来,让这位姑娘先吃了。她挺可怜的,您别怪罪他。”
厨娘声音细小,低着头,好似非常害怕陈静柔。
陈静柔凶狠地瞪了厨娘一眼,恶狠狠地抬手推了一把。厨娘一个不提防,重重摔倒在地。
铃儿急忙上前几步,搀扶起厨娘。
“你花钱买的!笑话!你要知道,你的钱还不是陈家给你的,你的东西就是陈家的东西,说难听一点,连你这个人也是陈家的!
你胆子真大,还敢当着外人的面顶撞我,向着外人说话!今天不收拾你,你怕是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小姐的位置了!”
陈静柔叉着腰,右手指尖冲着厨娘,满嘴唾沫横飞,哪里还有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粗鲁,这么不把人当人看!你可真把人当奴隶,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铃儿火气噌噌直冒,陈家好歹都是知书达理的世家,怎么能教出这样一个品质低劣的女儿!
厨娘见铃儿拳头捏得紧紧地,像是要替她出头的样子,她急忙扯住铃儿衣袖,示意铃儿不要冲动。
厨娘可是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在老爷夫人面前装得乖巧温和,背地府里哪个下人没有挨过她的板子!
下人们之所以不愿走,容忍小姐的原因,全是因为陈府老爷、两位公子都是好人,善待他们,给的工钱又高。
厨娘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小姐发脾气,她连忙俯身赔罪。
“小姐,是我错了,是我不对,下次我不敢了。您罚我是应该的,只求您不要怪罪这位姑娘就好!”
听到这个平时低眉顺眼的厨娘,还在维护这个可恶的铃儿,陈静柔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呵呵,我看你真是该罚!不罚你,你真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下人,也不知道陈府的规矩是什么!刘妈,你现在就把许妈给拉到柴房里,给她点苦头吃吃!”
话刚说完,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女人,狞笑地一把抓住厨娘的胳膊,轻轻一扯,厨娘就差点绊了一个跟头。
“还有这个小贱人,把她给我带到地窖里,让她知道在我二哥面前嚣张,害我被罚,会有什么下场!”
陈静柔一个眼神,从她身后又走出一个黝黑的壮实女人,一把扯住铃儿衣领,就要顺势把她提溜出去。
铃儿小手一抖,一枚银针捏在指尖。
对付这样的纯武力,不用蛮干,只要轻轻刺一下穴位就行。
铃儿正准备出手,却发现这个壮实的女人,眉间有淡淡的黑气弥漫,应该是刚刚沾染了不干净的污祟。
看来这陈府里还有问题!
铃儿计上心头,何不将计就计,跟着这个女人,让她领着自己,将污祟抓个正着。
唉,就是可怜这个好心的厨娘,今天就要忍忍这个蛮横无礼的小姐的体罚了。
她同情地望向厨娘,正对上厨娘担忧地望着自己。
唉,算了,我先送给这厨娘一张符,让她免遭皮肉之苦。
她右手手指轻轻一弹,一张符纸没入厨娘衣摆折缝里。
另一边,陈永安安顿好三个病人,转头就想要酬谢铃儿,却不见铃儿的踪影。
“管家!管家!”
管家听到陈永安的召唤,急忙放下手里的事情,赶到陈永安身边。
“二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你见到铃儿先生了吗?我在邻近的几间房里都看过了,没人见过她。”
管家一听这话,也着急起来,他领着人在府里四处寻找,可根本没有人见过铃儿。
管家脑门上冷汗直冒,“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铃儿姑娘若是丢了,老爷怕是要大动干戈!老爷的身体才有好转的迹象,如果发火伤了心肺,怕是……哎!”
陈永安垂着头,满脸沮丧地站在陈老爷子面前,陈老爷子气得嘴直哆嗦。
“陈永安!平时你做事还是很谨慎的,怎么这次犯这么大的错误,把这么尊贵的先生在眼皮子底下给弄丢了!你要我这把年纪,怎么承受得住呀!
你把府里所有人都通知到院子里来,务必让每个人都放下所有的事情,一寸一寸地给我把府里翻个遍,一定要把铃儿先生找到为止!如果找不到,陈永安,你就给亲自给我上神梦阁,负荆请罪!”
陈老爷子此时中气十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本缠弱的身体,竟然这么快的就恢复了大半。
几个时辰前,他还病怏怏哼唧唧地,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现在呵斥人的声音,可是大得很呢。
陈府里,所有人都在忙碌的寻找着铃儿,除了这家人的女儿——陈静柔。
陈静柔,此时正在自己房间里,同自己的贴身奶娘许妈,乐得笑不见眼。
“咯咯咯,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就是因为这个小贱人,二哥才罚我抄经书。看,我这么细嫩的手,拿着笔写了一个多时辰,休息了这么久,还在痛呢!
不是我在母亲面前装可怜,母亲才让我停笔。按照二哥的意思,我怕是还得写上个两时辰,才能休息呢!”
许妈轻轻揉搓着陈静柔的双手,给她抹了一层厚厚的霜。
“那个小贱人,还真以为自己是多了不起!在陈府里,当着二少爷的面,让二少爷惩罚小姐,心眼真是恶毒!”
陈静柔眼神恶狠狠地,“听说那个小贱人,是二哥说来治病的。看她穿得寒碜,长得还丑,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骗子,把陈家人都给蒙蔽了。还好我够聪明,一眼就识破了她的真面目!”
许妈附和道,“整个陈家,小姐最聪明。小姐为陈家操碎了心,陈家可得好好感激你才是。”
“唉,许妈,你知道我本来就善良。我可不图陈家感激我,当年我父亲就为了保护陈家老爷,丢了性命。我自然要像我爹一样,守护陈家的安危。”
她俩正说话间,窗外飞进来一只信鸽。
陈静柔一惯刻薄的脸,像花儿一样绽放开来。
“呀,是文轩哥哥给我寄信了,快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许妈一把抓住停在窗前的鸽子,那鸽子腿上系着一块锦布,上面是一行整齐的小楷。
——明日,鸳鸯河边,等妹妹来,不见不归。
陈静柔看了那行字,脸上刷地就红了大半。
许妈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小女儿姿态,笑道,“这钱家三少爷,对姑娘可真是紧追猛打。前日不过才见面,明儿个就又想约着。
唉,咱姑娘就是生的太好看了,不是陈府偏僻,守卫森严,一般人不得放进来。若是陈府在城里,为了寻姑娘,陈家门槛子怕是都要踏破了。”
陈静柔脸更红了几分,“许妈可别胡说,文轩哥哥只不过当我是妹妹而已。他不过怕我在城府里寂寞,时常给我带点小玩意儿逗我开心。
钱家家大业大,他在钱家事情挺多,能偶尔记起我这个妹妹,就够了。”
“是呀,这个钱三少爷,对姑娘可真是好,驱寒问暖的,比陈家两个哥哥对你还亲。你看你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可不都是钱家三少爷送给吗?钱家三少爷的心思,老身可是看得清楚。
说不定过不了几天,钱家就会来提亲了。到时候,你正正当当的嫁过去,可得享福了。在这里,你毕竟还算是寄人篱下,在钱家,你可是名正言顺的三少奶奶。”
听了这话,陈静柔心花怒放,就要伸手捂住许妈的嘴,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小姐,小姐,麻烦您开门,我是管家。今儿个您有没有见到二少爷带回来的那位姑娘?”
“切,那小贱蹄子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管家还火急火燎地找她!”陈静柔小声嘀咕,不打算开门。
许妈连忙劝慰,“别给管家指脸色,管家可是老爷的心腹,得罪他划不着。”
许妈站起身,打开门,让管家进来。
管家恭恭敬敬地向陈静柔行了个礼。
“小姐,您有没有看到,二少爷今天领来的那个姑娘?他是老爷请的贵客,可不知怎么的,人就找不到了。老爷有交代,如果找不到人,全家都得受罚!”
“看来她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她不见了,全家都得遭殃!”
陈静柔刚开口,许妈急忙拽了把她的袖口,她翻了个白眼,很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哎呀,管家,我们姑娘今天一整天都在房里超佛经呢。您看这手都抄红了!我们没有出门,又怎么可能看到老爷的贵客呢?
对了,老爷为什么这么稀罕这位姑娘呢?她是很了不起的客人吗?莫非是哪个名门望族的小姐?可整个余津郡,老身我怎么没有听过有样一个小姐呢?”
管家平时各气得很,可这次他也忍不住乜了一眼许妈。
这个许妈想打听陈家的秘密,这个秘密,还有这个铃儿姑娘的来来历,只有陈家直系子孙才知道。
甚至神梦阁和陈家的关系,管家都只是模模糊糊地有点耳闻,他跟在老爷身边几十年,具体情况甚至连他也不太清楚。
管家明白一个道理,在府里要做得长久,最基础的就应该知道摆正自己的位置。多做事,少说话。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险。
“许妈,这些事儿,我们这些下人还是不要打听的为好,这不是我们的应该知道的事情,我们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就行。”
许妈脸色刷地一白,心里生出几分恨意。
——有必要非要强调我是个下人吗!谁不知道我是小姐的奶妈,能和普通下人一样吗?再说我是下人,你自己不也一样,有必要那副语气教训我,搞得自己像是个主子似的。
许妈毕竟是府里老人,心眼子多,她心里虽恨,面上还是笑着。
“管家,你说的对,是我多嘴了。我是下人,要摆正位置才对。”
管家点点头,“既然小姐没有看到过,那我就先去其他地方再找找。若是小姐后面看见铃儿先生,请务必告诉我一声。”
他说完,又向陈静柔行了个礼,这才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等管家走远,许妈关上房门。
“呸!什么了不起人物?还要兴师动众,全家去寻她!”
陈静柔狠狠踢了一脚桌子。
“姑娘,我们把那小贱人关起来的事,可不能被老爷知道了。看老爷对她这么重视,如果被老爷知道我们这么对待她,老爷怕是要狠狠的教训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