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沈培风的座驾驶进学校,停在温行风的面前。他站在原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上前拉开车门。
“最近过得怎么样?”沈培风下了车,递给他一颗棒棒糖,语气随意。
温行风没觉得他和游博衍的事能避开沈培风的耳目,但既然沈培风没有点破,他便不点明,剥开糖纸,把牛奶味的糖球含进嘴里,语气同样漫不经心:“挺好的,训练跟得上。”
这段时间游博衍把他的训练计划安排得满满当当的,训练难度也是直线上升。别人训练射击,他要漫山遍野地跑,练习远程狙击;别人跑五公里,他要背着两袋面沉的装备 ,一口气奔赴十公里;别人学习拆弹,他要从炸弹开始学,速成化学家。
没办法,他只能全盘接受,在疲惫不堪的夜里把最后一点力气用在踹游博衍下床上。
“博衍12岁就进了学校,明面上只是一个教官,但已经积攒了不少军功,是个少校了。”沈培风迈步,沿着操场一圈圈晃荡,慢条斯理地说着。
“难怪。”温行风想起别人对游博衍明面上的畏惧和暗地里的讨好,点了点头。
停下脚步,沈培风回过头,那双淡定睿智的眸子仿佛看到了温行风的灵魂深处:“不害怕吗?”
“害怕?”温行风有些糊涂,“我为什么要害怕?”
轻轻笑了一声,沈培风心情很好的样子:“他12岁就杀了自己的大哥。”
心梗了一瞬,温行风保持理智:“为什么?”
“那个畜牲为了和父亲的新姨太太在一起,给父母下毒,夺权。”沈培风似乎想到什么,情绪复杂,眼眸中不自觉流露出回忆往事的柔和,“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蜷缩在一个箱子里,浑身脏兮兮的,旁边就是两个死人。”
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类似慈爱的神色,温行风觉得奇妙:“所以您就把他带在了身边?”
“对。”沈培风点了点头。
“您这是什么癖好?”温行风有些想笑,努力克制住了。
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沈培风问:“癖好?我除了折磨你们,还有什么癖好?”
“您看,游博衍是身世坎坷,果断报仇,余锦瑟也是如此。您好像很喜欢捡这样的孩子。”温行风笑容清浅,说。
余锦瑟就是那个女学员。因为游博衍挡着,温行风和她来往不多,但也说服了游博衍暗地里关照她,毕竟她的身世不是秘密,在学校里的日子里不好过。
喟叹一声,沈培风感慨道:“不是我有癖好,是他们运气不好,遇见了恶人,也遇见了我。”
“不过,”他话锋一转,“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家境不错,只要回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以你的身手,活下去也不难,为什么要走上这条死路?”
沉默一瞬,温行风的表情很是平静,就连语气也没有波澜:“我有个哥哥,叫温如初,去年12月份死在了南京。”
“这我知道,我找人调查过,你们的关系并不好,一直在明争暗斗。”
“是啊,可他一直都是我哥。”温行风的脑海里浮现起原主记忆里的童年时光,“他为了民族而死,我必须要把民族救回来,他的死才不是白白牺牲。”
抬头看着柳絮般漂浮的云,沈培风说:“你姐姐已经开始主事了,她请教书先生学了一年,学得很不错,就是名声不好听,一直没有嫁人,和周家的关系也很僵。”
“就算当初嫁给了周绍,她也不会幸福的。”温行风记起来原剧情里温良淑守活寡的一生,倒觉得这样也不错了。
伸手摁了摁他的肩 ,沈培风绕回开始的话题:“你不怕游博衍?”
“不怕。”顿了顿,温行风神色严肃,“如果是我,我也会那么做,就算不是12岁出手,日后也会算这笔账。”
他有底线,有原则,也有锋芒和手段。
无声地笑了,沈培风拿出嘴里的棒棒糖,点了点头,凝视着云朵慢慢消失。
温行风一直都知道,沈培风对他的怀疑并未完全打消。但他以为,有游博衍这层关系在,有近一年的朝夕相处,最起码沈培风拿他当自己人看。
可他错了。
当沈培风把一份文件丢在他脸上,示意手下把人拷起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自然,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扣着宪兵的手腕,温行风翻身一踢,面对两个身强力壮的宪兵毫无畏惧,一挑二也不落下风。
三人斗成一团。温行风在腾挪闪躲间暗暗观察着他们的招式。他卖了一个破绽,趁一人上半身暴露在自己面前的瞬间,忽然闪身错步,先是一个侧踹命中那人的面部,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腿踢中了那人的腹部,那人应声倒地。
剩下的那个宪兵见状,后退了半步,冲温行风身后使了个眼色。温行风没管,飞身上去踹中他的胸口,使出十字锁把人摁倒在地。
后脑顶上一个冰凉的东西,温行风的动作顿在半空,慢慢站起来,转过身,对上面无表情的游博衍。
手中的枪稳稳抵在他的头上,游博衍语气冰冷刺骨:“别挣扎了,证据确凿。”
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温行风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把两只手伸到他面前:“别让我活下去。”
咔嗒。游博衍单手给他戴上手铐,冷冷地说道:“放心,你活不了的。”
“也不见得。”幽暗狭小的审讯室里,沈培风熟练地戴上洁白的手套,挑起温行风尚有血迹的下颌,借着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光打量他的脸,眼神里满是玩味,“你要是说实话,我可以考虑让你活着走出去。”
嗤笑一声,温行风晃着脑袋挣开他的手:“你想让我说什么?”
缓慢地退了一步,沈培风略微歪着头看他:“我很喜欢你。你还有一次机会,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仰头看着天花板,温行风能看到的只有黑暗,一如他此刻的处境。所有的伪装被识破,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尽数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