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小竹全然没有了之前那种沉默以及和善,她指了指门口围观的乡邻以及刚进门的村长厉声开口。
小竹生平最可怜之人便是那为家人而受尽委屈的女子以及对爱子情深的母亲,因为小竹原本便是这般人。
而她最恨之人便是那些顽固迂腐却不自知最终害人害己之辈,以及那知恩不图报的白眼狼,而今日小竹竟然两者都遇上了。
前者是春来媳妇儿那般的可怜人,而后者便是那顽固却不自知的老汉。
小竹不在乎他是否信自己,但却恨这种迂腐顽固之人枉顾自己亲人性命于不顾,而且还这般对那般尽心尽力为他一家的儿媳,这种人她断然不能让对方好过。
“打赌?我要和你这鬼婆娘赌什么?”
听到小竹的话那无赖的老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叫嚷骂道。
“今日我若是无法看好你的儿孙我便在你家门口磕头与你赔罪,另外我再赔你二十块钱。”
小竹对着那倒在地上不断哼哼的老汉冷冷开口,她这话一说出口门口的人全都哗然,即便是村长也瞠目结舌。
先不提那磕头赔罪基本就算是够侮辱人的了,且说那二十块钱便是一笔巨款。
那个年代村里人除了那几个公分和自留地的东西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额外收入的,别说是二十块钱,就算是十块钱一个成年人一年也不见得能捞得着。
这在那个时候无异于是一笔巨款,所以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妹子你是不是疯了,就算是看不好干你啥事,这春来和他孩子已经成那样了,咱就是好心来帮忙的,怎么还要倒贴给他家钱?”
听到小竹的话朱穆姥爷最先忍不住拦阻她,若是任由她在如此多人的见证下和那老汉对赌到时候反悔可是要被全村人看不起的。
“哥,你别管,我现在有数。若是我今日能给你儿孙看好,你则需要去我府门对我杨家神三拜九叩,而且往后春来家的事你全然不能再掺和,你敢不敢赌?”
小竹脸色倒是没有一丝犹豫,从头到尾她都是冷眼瞪着那地上的老汉,看起来倒是颇为有信心。
小竹之所以提后来的条件是因为她早已看出这春来家里这老汉肯定是作主的,而且平日了没少欺负这春来的媳妇儿,所以她才要对方若是输了以后不要再掺和春来家的事。
“好,这可是你说的,大家伙可作个见证,是她主动要和老汉打这个赌的。”
这个时候那个倒在地上的老汉眼睛一亮随后也不在干嚎,他连忙起身看着门外的人吆喝着要众人给他作证。
很明显这老汉是听到那二十块钱心动了,至于他儿孙的性命此刻怕是已经抛到了脑后。
看到这一幕小竹的心里更冷,她原本以为对方只是顽固而不相信她,未曾想这老汉本就是那无情无义的畜生之徒。
听到那老汉的话后门外的人没有一人应声都满脸鄙夷地看着对方,显然外面的人都不乐意搭理这种冷血之人。
“村长,今天你在这里,你刚才可听到了,这个赌老汉和她打了,她若是输了得给我二十块。”
见到众人没人愿意搭理他那老汉丝毫没有感觉到羞耻,反而是看向村长继续叫嚷着。
“我说李老叔啊,人家小竹说到底也算是来帮你家的,你这么做有点不大好吧。
小竹姐啊,你看要不算了?这二十块钱确实有些不合适。”
村长虽然对小竹比较信任但却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一定能看好那重病的春来和孩子,毕竟俩人的情况他之前也看过,确实是很棘手。
至于这个老汉一直就都是村里的刺头,仗着年纪大了干了不少倚老卖老的事,好在春来比较厚道所以并没有人太过计较那么多。
如今村长自然是站在小竹这边的,所以他这话的意思还是想劝小竹别打这赌,毕竟这事到最后她是吃力不讨好。
“我说你这老汉到底是想要那二十块钱,还是想要你儿子和孙子啊。”
这个时候门外村里有人实在是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讥讽。
“你们懂个屁,白送来的钱不要白不要,老汉不能拿这钱去给我儿子和孙子看病?”
那老汉显然并不在意门外的讥讽声,此刻一直缠着村长生怕不给他作这个见证。
“村长和乡亲们做个见证就行了,还有一条,今日我看事你得闭上你的臭嘴,而且不许掺和,哥,你现在先带着春来的媳妇儿进屋包扎一下。”
对于众人的相劝小竹并没有理会,她吩咐了一声朱穆姥爷随后便朝着村长和门外的乡邻拱了拱手致谢,示意此事便不要再说了。
如此一来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是低声指责那位可恶又冷血的老汉。
至于那老汉见小竹铁了心要和他对赌更是开心,此刻听到小竹的话笑着哼了一声便走入一旁的偏房去了,显然是不打算去管小竹任由她去看事。
“麻烦诸位了,明日且看分明。”
小竹又和众人摆了摆手随后也走入屋内。见到这场闹剧散了之后门口看热闹的众人也都慢慢散去,唯独村长没有离去反而也跟着进屋去了。
自从上次见到那白蛇哭门被小竹处理了之后村长便更加相信这些了,这次他倒是想看看小竹是如何给人看事的。
一走入屋子小竹便皱了皱眉,她分明感觉到屋内的阴气极重,如此看来那缠着他父子二人的鬼定是恶鬼无疑。
心里有计较之后小竹并未先去看病人,她先是招呼着朱穆姥爷一起帮春来的媳妇儿包扎头上的伤口,而后又宽慰了对方几句。
春来的媳妇儿如今已经缓了过来,一个劲的感谢和道歉,并且口口声声说万一看不好她一定不会让自家公公要小竹的钱,大不了便再寻死一次。
“妹子你可别口口声声说那寻死,你可知寻死是大罪,若无意外永世不得超生的,如今在你家缠着春来他们的怕便是两只寻死鬼。”
听到春来媳妇儿的话小竹有些哭笑不得,她只能如此严肃地叮嘱春来的媳妇儿。
其实小竹想告诉对方,即便是她寻死怕也不记得能够劝说了她的那个恶公公,只是这话不能说出来罢了。
“啊?为什么,那些寻死之人不都是一些可怜人吗?为什么死了也不能解脱?”
听到小竹这么一说春来的媳妇儿面如土色,她很害怕又极为疑惑,毕竟刚才她可是才才寻死了一番。
“对啊,这是为啥,都寻死了还不行?”
一旁的村长也是满脸疑惑,显然觉得小竹这话不过是在吓唬春来的媳妇儿罢了。
“你们有所不知,这人身难得,这辈子能够投生成人其实算是有莫大功德在身的,最起码不能是作恶之人才可为人身。
六道之中三恶道里的生灵莫不想托生为人,若想为人需受尽磨难和煎熬才会有那一丝机会。
你们想一下,老天给了我们人身我们却不知道珍惜反而要去寻死,这岂非暴殄天物?所以说寻死乃是大罪,除非有人超度或者是打替身,否则这种人死后很难投胎。
而且寻死之人日日都要受他自尽之时所受痛苦,每日重复从不断绝,所以你日后千万不能有此念想,即便是再难也不能寻死。”
小竹叹了口气和屋内几人讲述,曾几何时她也劝过她的丈夫无论如何要坚持下去,却未曾想发生当年那般惨事。
听到小竹的话后春来的媳妇儿点了点头满脸后怕,而朱穆姥爷则是满脸心疼地看向自己妹妹,他自然也想起那寻死的妹夫。
“走吧,去看看春来和孩子吧。”
小竹没有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她起身便走向里屋,其他人看她入内也赶忙跟了进去。
一进屋众人便感觉到一阵凉意扑面而来,虽说如今的天还未正式入夏但却也绝不该如此凉才对。
屋内摆放有一大一小两张床,春来和他的小儿子各自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
他们俩如今都瘦了一圈,尤其是那个小男孩,他如今两颊无肉,眼眶深陷,整个人脸色呈现一种灰黑色,即便是寻常人也能看出他命不久矣。
至于春来的情况则稍微好一点,他此刻虽然也睡着但是呼吸有力,而且整个人没有瘦的那么厉害。
“当家的,当家的,你醒醒,杨哥带着人来给你看病了。”
春来的媳妇儿走过去轻轻推了推躺在床上的春来,但推了几下之后对方只是睁开眼看了看随后嘴唇微微动了动,他们还未听到他说了什么他便又昏睡过去。
“前几日还能清醒一小会儿,有时候还能认识人,这几日更严重了,而且我那苦命的孩子怕是不行了。”
看到自己丈夫和孩子这般光景春来的媳妇儿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这个时候小竹随身有护法神跟随自然天眼已开,如今她看到春来的面上已被阴气笼罩了五分,整个人头顶上全都是黑色雾气。
她又扭头看向另一边春来的孩子,他的情况则更加危险,整个面容除了印堂处有一点灵光尚存,其余全都被阴气覆盖,估计最迟明晚便撑不住了。
小竹先是摸了摸春来的无名指根部紧接着又在同样的位置摸了摸那个小男孩的无名指,那个地方是鬼脉所在,一般被鬼魅缠身便能摸到那里跳动。
“确实是被鬼魅缠身,而且魂魄已经被它们扣了,春来的还行,被扣有五分魂灵,至于他的孩子如今九分魂灵已不在身上了。”
如今细看之下小竹自然已经看出了两人的情况,这情况比她预想中的确实要棘手一些。
“那怎么办姐?春来和我孩子还能救吗?”
春来的媳妇儿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此刻听到小竹所说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严重,她忐忑地看着小竹,生怕对方说不能再治。
“治是可以治,不过你得吃点苦头才行。主要是小孩子的魂灵太过孱弱,至于春来倒是好说。”
小竹略微沉默了片刻随后开口道。
“你去拿根针和剪刀过来,另外找春来和孩子穿的衣服各一件,必须是穿过而且比较喜欢的那种。”
小竹吩咐春来的媳妇儿去准备这几样东西,既然是魂灵丢失那所要做的便是找回魂灵才行。
人的魂灵分三魂七魄共十分,如今春来丢失魂魄五分而他的孩子则仅存人魂一缕,若是今日不帮他们找回魂灵自然难以保命。
春来的媳妇儿拿过针和剪刀之后小竹便用针分布在二人的眉心处刺破一点,而后又拿剪刀各自剪了两人一缕头发。
“劳烦护法神借凡子人血精之气寻其魂魄所在,速速前往。”
小竹用两人各自的头发沾了一滴眉心处的血随后焚烧在了屋内,在她口中念出那段话后屋内凭白似乎有微风吹过,而后地上那烧过的灰烬便被吹散开来。
“好了,等等看我那护法神找到魂灵再说,估计晚上你得和我一起招魂。”
小竹示意春来的媳妇儿将手中的衣物先放下,而后告诉对方自己的打算,以便她事先有个准备。
这眉心处的血乃是人体血之精华,而毛发则是精气所化,所谓血主魂而精气主魄,刚才小竹所焚烧的那两样东西带有自身魂魄气息,与自身魂魄息息相连,她身边的护法神自然能根据两物找到二人的魂灵所在。
至于找到魂灵之后则需要由她这鸿马人去进行招魂。
其实很多人疑惑神灵的能力那般强大为什么连招魂这般小事都需要鸿马人进行,如此一来神灵岂非无用?
事实上很多事神灵确实不适合也不能去做,它们更多的是去指导辅佐自己的鸿马人修行积累功德,而后跟着鸿马人修行,人间之事若不借助自己的鸿马人它们其实是不能插手的。
若非如此何须小竹她们这些看事之人,那些神灵在暗处将所有的事物都处理了岂不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