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凤清关上门，就看到了苏黎震惊的目光。
她立马解释：“那个板子以前堆杂物房里淋过不少雨，今天我拆下来的时候，就直接裂了。”
苏黎看到梁凤清解释时，手挠头两次，那是她的习惯，紧张时会做的小动作。
她不在意笑了下：“裂了就裂了吧，时延住我那边挺好的。”
现在天气冷了，她就当床上多了个暖炉；但今晚一定要催眠自己，脚别往男人肚子里蹭了。
早上把人吓得都掉床下了。
梁凤清暗暗地小心地呼了口气。
苏黎这里信了她的话，就不知道下午儿子回来会不会不信。
就算不信，他也没办法了。
床板她故意踩断的，连搭床的长凳，她都送人了。
连床上用品，她都忍痛丢了。
现在这么冷，她不信儿子还能分床！
风吹在脸上，梁凤清看着路边已经见过了二十年房子，树，草，农田……连路边哪里有石头；哪里有水坑，哪里经常有狗屎等等，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好像一切都是不一样的。
那颗曾经绊倒过她摔跤几次的石头，今天特别乖巧，安静待路边，任由她从它身上过去。
从狗屎旁边过去，她都没闻到臭味。
田里那堆草垛，好像看起来没那么多……她加把劲，下午应该能晒完。
从车后座下来，梁凤清向苏黎摆手：“苏黎，你快回去吧，这里晒。”
阳光下，她自己一张脸黝黑黝黑的。
却还提醒苏黎晒。
苏黎看着农田里晒了一半的草垛，这些草，是要收回家的，天气冷时垫在猪栏，牛栏里，给家畜保暖过冬。
看到梁凤清进了田里，苏黎停好车：“我们一起做完再回去吧；晚点我去镇里接时延。”
听到苏黎的话，梁凤清不由回头。
刚好对上苏黎视线，后者立马朝她笑笑。
很自然，很干净，也很温暖的笑容。
气氛很好，时机也很好，梁凤清问了一直想问苏黎却不敢问的话：“苏黎，你真的要和时延离婚吗？”
苏黎笑着反问：“娘，你们不是这样盼着吗？”
“没有！我不是那种‘棒打鸳鸯’的长辈。”梁凤清说完后，又想起之前她和时雨去镇里那趟，顿时脸色不自然：“那个时候，我只是太气了。”
“娘，我没怪你。”
苏黎拉着梁凤清手，原主那天说的话，让梁凤清宁愿不要原主生活费都要去镇里，可见那些话有多过份，心里一叹，这事她得道个歉。
“娘，对不起。”
梁凤清有些无措：“苏，苏黎……”
“嫁给时延后，作为儿媳妇，本应该代他孝敬您；长嫂如母，应该要好好照顾时雨的；我却反了过来，对你们要求苛刻，还帮着外人欺负你们……我挺不识好歹的，当初为了嫁给时延做出伤害时雨的事，嫁了又要想着离婚做那么多坏事……现在……”
梁凤清生怕苏黎说现在没脸呆在这个家，所以连忙打断道：“那些事都过去了，时延现在醒了，也找到份好工作，你们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说实话，苏黎对梁凤清的话挺意外的。
现在陆时延有好工作了，不用她给出家用，这个家也会慢慢变好。
她以为梁凤清会和自己翻‘旧账’。
她见过太多的婆媳关系都是这样，一旦婆婆有底气了，就开始作妖。
梁凤清走到她面前：“真的，你和时延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说完后，她又停顿了下，神情有些复杂地说：“还有，以后时延有工资了，你别找亲家那边要钱了，这样不好；等家里有余钱了，就把以前亲家公给的还回去。”
苏黎点头：“这个我知道。”
“那离婚的事……”
“娘，这事我和时延会商量，我们先做事吧，等下去镇里还要时间。”
梁凤清听到事关儿子的事，便不再追问‘离婚’的事。
————-
夕阳西下。
苏黎看到从供销社里出来的男人，急忙躲到转角处。
听着脚步声走近，她突然跳出去：“嗨！”
陆时延‘惊’得身体躲了下，看起来像吓着了：“你怎么在这？”
苏黎有点无语：“你装得太假了。”
陆时延：“……”
苏黎：“你刚才看到我了？”
陆时延面色尴尬地嗯了声。
刚出供销社，他下意识看了眼这边，刚好看到苏黎背影，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的存在。
他问：“你没回去吗？”
苏黎眨了眨眼：“我怕你一个人走回去无聊，所以过来接你呀。”
陆时延的手微微握了下拳，错开她目光：“不用麻烦的，那段路我很熟悉，走快点的话，一个多小时会到家。”
以前读初中时，他每天走两趟，很熟悉很熟悉。
苏黎听他的话后，兀自笑了笑，又一脸为难问：“那现在怎么办啊？我都过来了。”
不等陆时延回答，她又自顾自道：“不然，我骑车回去，你在后面走？”
陆时延唇角无意识弯了下，顺着她的话点头：“嗯，那也行。”
苏黎打量般看他两秒：“那我走了哦。”
一脚蹬上车……
双手刹车，另一只脚搭在地上。
她扭头向后看：“陆时延，我真的走了哦。”
男人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背光的面容神情看得不是很真切，嘴角弧度却在苏黎视线里一闪而过。
他是笑了吗？
她想看真切时，就听见他认真地嗯了声。
这人的性格，真是古板。
古板又无趣！
和这样的人呆一辈子，一定非常累。
苏黎用力按了按车铃：“陆时延，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快上车吧。”
陆时延走到她身边：“你骑车过来也累了，我来骑吧。”
苏黎笑着看了眼他身板：“算了吧，你这么瘦，把我蹬回去，腿都要废了。”
“你不胖。”
“你这算不算是在安慰我？”
“我只是陈述事实。”
“哈哈哈……好，好一个陈述事实。”
陆时延认真的样子，让苏黎忍俊不禁。
无论是真实，还是安慰……她都有些感动。
她指了指后座：“快上来吧，晚了天就要黑了。”
陆时延犹豫了下，坐上了后座，车子突然蹬出去，他人一下撞上苏黎的后背。
回去路上，苏黎一直在说话。
天空的颜色，天空的云朵。
路边的树，还有草……
都出现在她话里。
她的身后，时不时传来男人‘嗯’的回应……
被晚霞染成橘红色的天空下，俩人背影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