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浑噩噩的行走在前往妖界的路上。
结印契已破，人也命殒。
自己终于自由了……
苏朔拿起酒壶，狂灌了几口，随后怒然摔在地上。
"什么契主，你果真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说好待我成长为九尾天狐便自戕，放我自由，可现在我还只是六尾……"
话音刚落，吹来一阵风。
他愣怔怔的伸手感知着风的吹拂，从指缝间溜走。
来时不问缘由，须臾间的滞留，足以清凉深刻，去时却是潇洒而散，狠心又决绝。
苏朔停住脚步，看着面前的有苏山，眼眶猩红，又凝上一层薄雾，"你下次再来这，我绝对不会心软出山。"
说完抬脚继续走，刚走没两步，泪水滑落，她对自己说过的话，一句句的回响在耳边。
喃喃道："别让我等太久，你的承诺我永远都记着。"
话音随风飘送，越飘越远。
幽静的山谷底下，流水涓涓，草木繁茂，一旁生长着一棵古树，鸟兽在其嬉戏。
倚靠着树，仰望紧盯着树梢垂下的灵火球。
"母亲，阿玹真的很没用。"
"他说的没错，我不过是只低贱的鸟妖……"
"报不了仇，护不住心仪之人。"
灵火球随风轻晃了一下。
青玹双眼噙泪，咽下苦涩的酒水，"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将目标锁定她。"
"她又何尝不是可怜人，都是被利用试验的工具。"
"我还天真的幻想过，只要我报完仇，再跟她好好解释一番，就什么都会过去。"
"可是现在，仇没能报，她也走了。"
"一切都毁了。"
他将酒全都喝完，疲惫的瘫靠，闭眼时泪水滑落。
火球摇晃得愈发厉害，鸟兽纷纷飞散。
青玹听闻动静，缓缓睁开眼，那颗灵火球飘到他面前。
他鬼使神差的伸手接住，火球缩小，消失在掌心中，感受到异样，他不禁一怔。
风吹树梢晃，枝叶沙沙作响，似风轻喃，随后渐渐停息，风息带走一片枯叶，吹向远方。
越飘越远，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自动焚化，风息染上一缕红。
云雨雷电，日升夜临，月出西沉，寻返往复，光阴轮回。
七百年后。
一则消息传出，六界皆惊。
神界高高在上的玄鸟神君莫名陨灭，之前还只是被废除神籍与神力，关押在魂笼中。
没过多久，被发现时，已成一堆灰烬。
守在笼外的神兵竟毫无察觉。
众说纷纭，茶余饭后，沦为谈资，口口相传。
凡界。
"啪"的一声放下惊堂木，台上那人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说道："话说这玄鸟神君，想必各位之前也略有耳闻，响当当的人物。"
"相传那年的各界混乱大战，可是亲手杀了魔都月主，万年后又千里迢迢的去仙界杀那转世的月主。"
"真可谓是对这位月主恨之入骨啊。"
底下的一男子吐掉瓜子皮，伸脖子道："这个我知道！"
"在更早的一次神魔之战时，魔都月主亲自上阵，对战玄鸟，后来就赢了。"
"我看啊，肯定是这玄鸟神君觉着自己输一个女子，不服气，逮着不放，趁人家重生了没恢复力量，不惜追去仙界亲自动手。"
"实乃非君子所为，难养也。"
话出，哄堂大笑。
笑完过后，又有一人提问，"话说，这魔都月主为何能重生啊？听说当年可是魂飞魄散了呢。"
齐刷刷的看向说书的老者。
老者笑了笑，捋捋花白的胡须，娓娓道来，"这得从很早很早的时候说起……"
"世间本为混沌，生命之树滋润万物，使其逐渐划分为阴阳两面的平行世界，又衍生为六界，但随着生命之树的衰弱，致使力量的失衡，阴阳不调，动荡生起。"
"力量被渐渐划分，神界与魔界是相对的混沌世界，神为混沌的阳面，而魔界相反，是混沌的阴面。"
"两者虽分，又息息相关，相连各界，相维相系。"
"但因先前的动荡，确实导致了失衡，神魔两界最为强盛。"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都没出声打断。
"生命之树最后彻底消失之际，仅剩的力量衍生为二，选中神魔两方，后来便各自降世了。"
"降世……魔都月主？"一人小声的嘀咕道。
老者没有反驳，继续说道："动乱又起之时，那两股力量便各司其职，平定维系和平。"
"世人只知神、仙、人三界之主，却不知晓，以魔为首的其余三界，同样有一位尊主。"
众人连喝两口茶，脑子快速捋顺思绪。
"所以，这魔都的月主其实是……"其中有一人反应过来，愕然道。
老者笑而不语，喝完最后一口茶，理理衣袖，走出来，行了个礼。
抬眸时，看向对面的一阁间，门窗半展，独坐着一女子，上衫为红衣，衣襟绣以条纹云祥，只露出白皙的脖颈，往上时便瞧见了，轻晃动的弯月耳坠，熠熠微闪。
玄虚蓦然一愣，恍惚的抬手揉揉眼。
再定睛看去时，里头没了人。
他疑惑不解的嘀咕道："难不成老夫真的老了，眼睛花了不成？"
茶楼人来人往，最为热闹，此时几个纨绔公子哥结伴走进，嬉笑着，突然瞧见迎面看着走来的女子，兴致大发的成排拦住去路。
"姑娘长得好生貌美，身边怎没个随从？"
"不知姑娘是哪家千金？"
"一人来这茶楼多没意思，不如在下几个陪你？"
三人一连炮的发问，眼神轻佻的打量着她。
女子勾唇笑了笑，缓缓抬眸，浅瞳眸光潋滟，这一笑更是明艳动人。
"不了，小女子急着赶路。"
清亮悦耳的声音一出，三人更是欢喜得不行。
"姑娘要去哪？我们几个亲自相送。"
她耳边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神情稍愣，无奈一笑，"不必，良人已知，会来的。"
玄虚揉了揉肩，走下楼梯，往二楼道走去，不经意的往下一瞥，看见了那袭红衣女子与三个公子哥在闲聊着什么。
脚步一停，猛的握住栏杆，努力的想要看清瞧着女子的样子。
但女子很快绕开公子哥们，向外走去。
玄虚急急忙忙的继续下楼，追了出去。
结果出到外面，早就不见了人影。
玄虚喘着气，"难道她真的……"后知后觉，连忙掏出传话的一面铜镜，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轻叹一声，"罢了，又没确定。"
他好不容易良心发现，放自己下凡休玩，还瞎操心管这个干什么。
转身收回铜镜，笑着喃喃一句。
"恰似故人归，有情终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