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瑜倏然一愣，对上她的眼，慌忙的躲闪，偏过头。
楚玥双手托着他的脸摆正，但他的眼神依旧不看自己。
她无奈一笑，视线下移，轻轻一吻薄唇，"阿瑜，你什么样子我都知道，撒谎、开心、难过、甚至是吃醋。"
"你不说，是怕我现在知道你的身份？"
他微垂着头，长长的睫羽盖住大半个眸子，默不作声。
此时无声似有声，她也没再问，而是伸手抱住他。
"我们阿瑜肯定很辛苦吧，一个人独自守着回忆，每次想要出手，却无能为力。"
"姐姐不问，你不说，但我明白那种感受。"
"如今，我跟你一样，不能用灵力，怎么说也算是感同身受吧？"
白瑜将脸埋进她的肩窝处，把她揽紧。
楚玥轻拍着他的背，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事。
忽然眉间一拧。
等等？金光……
上次在冥界聚灵塔的时候，手心也是亮起金光，击退了那只恶鬼后，又快速消失。
记忆追溯得更远，从玉仙派逃出来时，身上的气息不稳，魔气紊乱搅动，差点失控。
当时天空就降下了一道金光，快速的注入自己体内，随后魔气消失。
天降金光，异象现世，坠落魔界。
所…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遇到他，不是偶然，而是……
楚玥松开他，一脸愕然的打量着，"从我捡到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一切？"
白瑜茫然不解，"知道什么？"
说完，又恍然大悟，笑着轻摇头，把她按入怀，"开始我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但后面成长为少年，记忆才断断续续的浮现在脑中，一帧一帧的快速闪过。"
楚玥了然道："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在魔兽遍地的地方，出现一个凡人小孩。"
"原来你是真的来找我了。"
"第一次见你的幻境，就遇到那个阿瑜，又哭又求的。"
"后来，直接就在我的梦里出现。"
他下颚抵在她的发顶，手不自觉的圈紧，嘴角扬笑。
楚玥靠在他胸膛里，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声，想到什么，看着自己的手心，问道"话说，为什么我刚刚闭眼时，感受不到？"
白瑜扣住她的手，"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只要用心去感受，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得到。"
"用心，也就是说，真正的力量，在我的内心深处？"
他温柔一笑，"嗯。"
楚玥离开他的怀里，坐直身，闭眼凝神，屏除杂念。
意识再一次看到发黑的灵根，凑近些，里头是跳动的心，还有……
一个小小的印记，形状类似于星盘。
她眉间微蹙，这个印记怎么有点熟悉。
"姐姐，看到了什么？"
楚玥意识回归，狐疑的盯着他，魔界、金光、异象……
她灵光一现，"对！就是跟那时天上出现的星盘一模一样。"
白瑜稍愣了一下，后知后觉，还是被她套出来了。
轻叹一声，握住她的肩，语重心长的压低声音说道："姐姐，此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任何人，姐姐只能相信我。"
楚玥愣怔怔的点头，试探的追问，"那……被别人知道了，会怎样？"
白瑜紧盯着她，纠结着要不要讲。
自己如今没有力量，而她仍在渡劫，一旦被有心人士得知她体内隐藏着混沌之力，定会招来追杀。
各界蠢蠢欲动，如同万年前的大战一样。
但……
又想起那时她元识的片刻出现，之前在鬼界被困聚灵塔时，也出现过一次。
此等迹象表明，她体内蕴含的力量是完完整整的。
那么，当务之急就必须快速的解决她现在灵根问题，渡劫成功。
否则，一人知，各界的都会闻风而动，为争抢混沌之力，想方设法的将她置于死地。
"阿瑜？想什么呢？"
白瑜蓦然抓住她的手，语气急切的说道："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楚玥不明所以道："万俟岚说想让我们多留三日，好好的赔礼道歉。"
他连连摇头，"明日，我们就赶紧走！"
"可你受的内伤不轻，怎么也得要再歇个一日。"
白瑜掀被，起身证明没事，结果刚一站，心肺一阵疼，疼得眉头紧皱。
楚玥连忙搀扶着，"别逞强，反正离魔都也不远了，歇一日，不急。"
他顺势猛的抱住她，头垂靠在肩。
她笑着伸手，轻柔的拍拍背，"虽然不知你为何那么着急，但我明白是因为我。"
"放心吧，很快的，解决完灵根，再想办法把苏朔的缔结契解除，就各自分道扬镳。"
"我还记得你说想带我去虚空凌，那个地方应该在梦里出现过吧？"
"又或者，是阿瑜的家？"
白瑜笑着点头，"跟你在一起，那里才是家。"
楚玥在他的寝宫待了许久，出门时天色渐暗。
刚出殿门，一人冷不丁的拦住去路。
她稍愣，看清来人，"你来找阿瑜？"
"他睡下了。"
神情淡漠，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腕就拉走。
"苏朔！你要带我去哪啊？"他走得很快，楚玥急声问着。
手想要挣脱，却被他死死抓着。
苏朔把她带到一处无人的小庭院。
"你到底怎么了？"
他停下，蓦然转身，握住她的两肩，语气急冲的质问："你想跟我解除契约！？"
楚玥一怔。
四周无灯火照明，昏暗得看不是很清，但依稀能他脸上气愤的神情，双眼紧盯着自己。
"当初，你怎么跟我说的？没心思想其他事，结果扭头就跟白瑜纠缠不清。"
"现在直接接受了他！"又顿了顿，轻笑的自嘲道："不对，应该是在凡间，刚拒绝我的时候。"
"你以为，你们的情况我看不出来，听不到吗！"
他妒火中烧，控制不住的放大声音质问。
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当她提出要解契，分道扬镳，选择跟那白瑜走，长相厮守。
心中的怒火彻底忍不住，冲破了理智。
楚玥的肩被他捏得发疼，眉间微蹙，用力挣扎一下，却挣不开。
"苏朔！我对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半分情！"
"也从未把你当什么灵宠，是朋友！相互扶持的挚友！"
"如果不是因为这该死的契约，你就不会跟着我！"
"我只是想解除契约，放你自由！"
苏朔气急，猛然的把她抱入怀，双手紧紧禁锢住她，不留一丝挣扎的空隙。
心泛起酸涩，"我不要解契约！就一直这样不好吗？"
"我不想放你走，不想让你跟他走。"
越说着，鼻尖发酸，声音发沉，"我早就认定你了，不会有二心。"
"明明我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可以等你，等你看到我为止。"
"可你为什么就是这样绝情，转头投入他的怀抱。"
楚玥缓了缓气，强镇定下来，语气平淡的说道："我喜欢他。"
"从很早就开始，早到连自己都不知道。"
"遇见他的第一眼，便会觉得熟悉，想要亲近。"
"最近我渐渐明白了很多，即使是有再多的你，无论多么努力，我都不会对你动容。"
"我跟他的情缘从一开始便注定了。"
她沉着冷静的话音，在安静的周围，说得格外的清楚，想不去听，都逃避不了。
苏朔的心揪得一阵一阵的疼，喉间发哽，手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不让她离开半寸。
楚玥的双手被压得紧，动弹不得，灵剑又不在身边。
她没了耐心，沉声道："苏朔，你若是不想让我们的关系陷入僵局。"
"现在，立刻，松手！"
他慌了，连忙松开。
楚玥揉了揉双臂，抬脚就走，即将擦肩而过，"方才的事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也不会同你置气。"
话落，径直走，刚迈出一步，又被他抓住手。
她闭眼暗自长叹一口气，这时一阵脚步声快速传到跟前，揽住自己的肩。
楚玥疑惑的睁眼，看不清脸，但声音一出，就知是谁。
"她说放手，听不见吗？"
白瑜拿着她的灵剑，剑柄抵在苏朔的手腕处。
苏朔火气上头，松开人，反手揪住他的衣襟。
"怎么？现在来，是想跟我耀武扬威！？"
"你凭什么！？一个没有灵力的废物！只知道躲在她……"
"啪"的一下子，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将那些未说完的话，强行遏制住。
楚玥用力把白瑜拉在身后，扬手扇过去。
他愣住，脸火辣辣的疼。
"苏朔！"火气凝在胸腔，还是说出口："你…太让我失望了……"
丢下这句话，拉着白瑜扭头就走。
天色彻底暗下来，他独自一人站在黑暗中，安静得可怕。
她最后的话却如同警钟一般，响亮又持久的在耳边回荡。
脸颊的痛感阵阵，心更是仿佛刀绞，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