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瑜惊慌的摸着她惨白的脸，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手也是如此。
声音惊醒两人，青玹快步来到她面前，掀开些被子，拉起她另一只手，蓦然一惊。
灵力注入，灵火靠近胸膛处。
苏朔也在一旁，灵力加持。
输了许久她依旧毫无反应。
白瑜心一急，用匕首划破掌心，手捏成拳，鲜血滴入她的唇。
苏朔嗅着血腥气，眉头紧拧，眼前有些恍惚。
青玹也愕然的盯着他的血，强压制着体内的忽然变得躁动的灵力。
血色染红唇，她眉间微蹙动几下。
苏朔腿一软，手撑地，缓缓抬眼，紧盯着滴落的血，手不可控的伸过去。
青玹猛的抓住那只手，自己的意识也开混乱。
白瑜注意到两人的异样，才想起什么。
掏出绢帕，三两下绑好伤口，把她扶起些，靠在怀里。
情况危急，顾不得他们了，直接低头，咬破舌，挤进去，一点点渡血。
待血气散去，两人的神志恢复。
当青玹看清白瑜在做什么时，顿然气恼的推开。
手捏紧，灵气蓄满拳，作势要挥过去。
他怀中的人呼吸声缓缓传来，随后，宛如溺水上了岸，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白瑜轻晃着她，声音急切沙哑，"姐姐！阿玥！醒醒！"
楚玥猛的惊醒，坐起身，捂住胸口，咳了好几下。
青玹连忙握住她的肩，伸手摸向她的额头，还是有些凉。
"青…青玹？"她刚出声，口腔里的血腥味便感知到了，愕然偏头看向白瑜。
他嘴角还沾着血，她视线又停留在他包扎的伤口。
"姐姐，还有哪不舒服？"白瑜抓紧她的手，揉搓着。
楚玥缓了一会，脑中的画面一下子又浮现。
九幽亡魂，冰原深渊，无数的哀嚎在耳边，符印显灵，震散一切围上来的亡魂。
自己也跟着下坠时，仿佛有强大的力量，拽拉着自己，不断往下。
黑暗侵蚀神志、心脏，全身每一处地方。
又冷又疼，呼吸变得不畅，窒息感袭入脑。
她喘着粗气，踉跄的站起身，向外走去，三人紧随其后。
一步步来到院外，淡薄的月光照着。
她看着那两座坟，心痛再次袭来。
抬眼，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又一个跟困在九幽一样的亡魂。
飘进来，没一会院中站满，甚至是外头也围满。
天上飘着的，地上站着的，又或者是在看不到的山头，全都定定的看着自己。
眼睛空洞无神，却好像都在表达一个意思。
他们想离开那个冰渊，那个深不见底，冰冷刺骨的囚笼。
他们想回家……
莫大的苦痛侵占她的身心，痛彻心扉，如坠冰渊的寒意又一次包裹住她的身，贪婪的吞噬每一丝温度。
楚玥瘫跪在地，紧紧揪住衣襟，痛得呼吸不过来，泪水涔涔滑落。
白瑜从身后把她搂紧，身躯圈住。
楚玥捂住嘴，努力的止住哭声，偏身，埋进他怀里。
他的手按住她颤抖的背，恨不得将人嵌入身体里。
白瑜红了眼，抬眸也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亡魂。
这些全都是她的子民，被困在九幽，折磨了上万年的子民。
亡魂成魇，跟着她找到了生前的家，但回不来，只能短暂的出现。
他看着一个又一个亡魂的消失，心也跟着抽痛，低头便听到了她的抽噎声。
其余两人什么也看不到，四周昏暗，月光也照不清。
苏朔见他俩相拥而泣的样子，不解的站在旁边。
楚玥的心渐渐平复，抬头，他的胸膛湿了一大片。
白瑜伸手抚上她的脸，那双眼都哭得泛肿。
"姐姐，你…你是不是看到了……"
她的泪又溢出眼眶，点头，声音哽咽得厉害，"他们都是万年前阵亡的魔族子民。"
"阿瑜，你也看到了，你说，为什么他们会来找我？"
"为什么我的心好痛？"
他说不出话，擦拭着她的泪。
"九幽冰渊，我感受到了……好冷好黑，是、是一个逃不掉的囚笼。"
白瑜只能再次抱紧她，哽咽堵住喉，堵得难受。
青玹听着她的话，回忆起当初在九幽时，她也是这样痛哭不已。
魔族子民？为何要找她？
魔剑、子民、万年前大战……
安抚好她，天还有一段时间才亮，她后靠蜷缩在他怀里，面朝火堆，不敢再阖眼。
白瑜用被子盖住身子，连同她也一起，紧搂着。
楚玥盯着摇曳炽热的火焰，这里很温暖光明，但那里恰恰相反。
她抓住他的手，但摸到包扎的布，眉间一拧，拉出被子。
开口欲言又止，瞄一眼对面，青玹两人都闭上了眼。
见此，在他怀里稍转了个方向，轻轻解开，刀伤还不浅。
"疼不疼？"
白瑜笑着摇头。
楚玥从腰间掏出随身的药瓶，小心的抖落药粉。
粉末融于血肉，刺痛疼得微凝眉。
她凑近，呼气吹着。
他直勾勾的紧盯着，笑眼含情。
上好药又换上自己的绢帕包好，重新后靠过去，托着他的手。
"我是不是没有意识，然后你才放血喂……"
脑子不自觉浮现起"喂血"的画面，小脸一红。
白瑜垂头靠在她肩上，一手圈住她的腰，"嗯，你当时浑身冰冷，呼吸也很微弱。"
"一时情急，就放血了。"
"你的血…除了能让我恢复灵力，还能救我？"
说到灵力，她连忙闭眼感知，灵根还是一样，失望的睁眼。
他瞥一眼对面的两人，凑近她的耳边，"我的血能让妖、魔兽等疯狂，失去理智，变得嗜血。"
楚玥闻言，也看向那两人，"那…那你当时喂血，岂不是……"
"差点，后面反应过来了。"
炙热的气息吹撩着耳畔，低沉的嗓音传入耳，痒痒的，心不自主的加快。
她莫名变得结巴，"你…你究竟是、是什么人？"
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又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在栖境谷捡到你，便觉着不对劲，一个没有任何灵力的小孩，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里。"
"阿瑜，你如果真的是想起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
白瑜将脸埋进她肩窝处，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也想全部都告诉，但是现在不行。
他在等，等她的劫渡过去，便什么都想起了。
楚玥微侧头，得不到答案，暗自轻叹。
身上的谜团好像越来越多了，他和自己都是。
她重新盯向火堆，若有所思。
是不是解决了灵根问题，什么都清楚了。
之前想的是灵根恢复，当个散仙，游历各界。
但现在好像不同了，他们不能一直跟着自己，应该有他们自己的生活。
视线停留在苏朔，蹙眉苦思。
到底要怎样才能解开契约，他与自己绑定在一起，确实不是个事。
想不出个所以然，她轻叹一口气。
这时，白瑜的头抬起，不知是不是猜到她心中所想，开口轻声问道："姐姐，等灵根解决完，跟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楚玥没当回事，笑着反问，"什么地方？"
"虚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