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升入高二年级的高一三班，不仅彻底摒弃了不良风气，还扭转了成绩吊车尾的局面，一跃升入年级排名前列。
不仅外校的老师来取经，甚至连新闻媒体都纷至沓来上门采访严辰的教学经验，严辰从一个不知名的小老师华丽转身为乐城名师，受到了市教育局的表彰。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案子。”
乐城一中霸凌事件闹上热搜时，常厦还没进入警察队伍，刚毕业参加了公务员考试，正在等考试结果，在网上刷到了这个案子，还义愤填膺地跟自己室友说要是自己以后成为了警察，一定不会让这些霸凌的人好过。
宋嘉琳在一旁默不作声，因为当时去乐城一中处理霸凌事件的，就有她，作为全程参与了霸凌事件的警察，她当时就觉得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严辰并不是改变了那些原本存在于高一三班的不良学生，而是直接给高一三班换了血。
那些惹是生非的学生，在严辰当上班主任后都一个个主动退学了。
“主动退学？”常厦抬眸。
“对，”秦果说，“都是他们自己写的申请书。”
“你为什么没写？”虽然这么问有点不礼貌，但常厦还是问了，因为在他的认知里，秦果肯定算不上好学生。
“因为我没惹那么多事呗！”秦果满不在乎地说。
“你和陆音成绩都不好，但还是平安无虞地待在高二三班，对吧？”常厦在意的地方在这里，许多高一三班的原住民都被驱逐了，剩下的寥寥无几，要么表现好，要么成绩还不错，二者都沾不上边的秦果和陆音却在其中。
秦果没搭话。
“退学了的那些学生去哪里了？”宋嘉琳又问。
秦果摇摇头。
“如果按照严辰的严格管理，你肯定在高二三班待不下去，但你却待下去了，为什么？”
“水至清则无鱼，宋警官，你应该懂这个道理吧，如果我们班一个调皮的学生都没有了，那这样的班级就一点活力都没有了。”秦果说。
本来以为他成绩差没什么文化，结果说出来的道理一套一套的。
虽然针对退学学生的事情还有诸多疑问，但不是本次问话的重点，本次问话的重点是为了搞清楚，为什么严辰会对陆音那么包容、放纵。以及陆音和严辰之间到底有没有不正当关系。
“这谁知道，你应该去问严辰。”
聊的时间超过半个小时后，秦果明显树起了防线，不再像先前那样好沟通。见从秦果这里也问不出更多的东西，宋嘉琳和常厦就放他走了。
末了，秦果不忘折返，再次确认：“陆音没事了吧？”
常厦不耐烦地摆手，学着秦果先前的样子：“这谁知道，你应该去问严辰。”
送走了秦果，常厦在和宋嘉琳回派出所的路上，宋嘉琳坐在副驾驶上翻了一会儿手机。
在等绿灯时，她把手机递给常厦看了一眼，上面是一个打了马赛克的女生照片，衣服被逼脱掉，她窘迫地用手挡住自己的胸口，正在挨另外一个女生的耳光，看上去是从视频里截图出来的。
“你觉不觉得眼熟？”宋嘉琳问。
常厦仔细看了几眼，是觉得有些眼熟，但不敢确定。
绿灯亮了，开车的常厦不敢再分心，但脑海里对那张视频截图挥之不去。
一脚油门踩到底，平时十分钟的车程，不到五分钟就杀回了派出所。
常厦停好车时神色凝重：“师姐，视频里挨打的女孩，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应该是陆音吧。”
宋嘉琳坐在副驾驶上，把头别过去一边，沉默不语。
为什么她没认出来呢？
明明是自己负责过的案子。
可能是因为视频里的陆音还是长发，再后来遇到她时，已经剪成了男孩头，要么就是戴着帽子，穿着宽大衣服，难以区分性别。
这就是她为什么要那么打扮的原因么？
“我没有认出她来，当初她被霸凌上热搜的案子，我有跟过。虽然不是全程负责，但是我也接触过她。可我却把她忘了。”宋嘉琳看上去悔恨万分。
如果早些认出陆音来，估计后来的事也会处理得好很多。
“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常厦问。
“跟秦果说得差不多，女孩子们嫉妒她漂亮又不合群，男孩子们虽然喜欢她但很难接近她，因此也对她不友好。于是就从口头上的欺负、孤立，逐渐演变成了动手霸凌。”宋嘉琳回忆道，她不想为自己的失误找借口。
当初她和陆音在宿舍里促膝长谈过，陆音的长发遮住她的脸，宋嘉琳一直没能看清楚陆音的眼睛。
她接触的这类案件不在少数，陆音也算不上特别的受害者，所以印象不算特别深刻。如果不是这个案子闹上了热搜，应该最后也会像其他案子一样不了了之。
顶多是施暴者挨几个处分，受几句批评，但留在受害者心灵上的伤痕永远不会褪去。
这么一想，宋嘉琳反倒有些理解严辰了。
理解他为什么那么护着陆音了。
“可是为什么陆音会从一个饱受欺负的女孩子转变成不停攻击秦苏呢？”这点常厦不理解，宋嘉琳也不理解。
“也许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宋嘉琳说，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就跟很多男人在职场唯唯诺诺，回家重拳出击一样。
“不管怎么说，我想先找到那些退学的学生聊聊。”宋嘉琳提出。
“嗯，我跟你一起。”
送进医院的第二天，秦苏醒了过来，严辰一直守在她身边。秦苏醒的时候，宋嘉琳赶去了医院，把袭击她的人是陆音的事情告诉了她，同时也提到了陆音被严辰取保的事情。
严辰看了宋嘉琳一眼，“这种事情非要当着病人的面说吗？”
原本躺在病床上还没恢复过来的秦苏只觉得脖子有些疼，宋嘉琳虽然只是寥寥几句话，但却像是往她心里连续扔了好几个炸弹，爆炸后只剩片地残骸。
——袭击她的人是陆音。
又来？她到底对自己有什么仇，什么怨？
——严辰将陆音取保候审了。
自己的老公，取保了伤害自己的人，说出去不知道是讽刺还是笑话。
“你听我解释。”严辰把宋嘉琳赶出了病房，试图跟秦苏解释。
“不用解释，只是我现在还没死，你还得绞尽脑汁想借口。如果我死了，那就称你心如你意了。”秦苏句句话都带着刺，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刺不伤铜墙铁壁的严辰。
“老婆，我真的是有苦衷的。”
“你有什么苦衷？你要当优秀班主任？还是陆音是你的秘密情人？你要这么护着她？”秦苏几乎暴跳如雷，像个疯婆子一样掀开被子从病床上跳下来，指着严辰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你觉得你扯的那些话我会信吗？”
所有的爱，所有的恨，都如海边的沙子城堡，轰然间倒塌。
严辰站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秦苏回到病床上躺下，“你滚吧。”
严辰没有离开。
半个小时后，舒一一出现在了病房门口。他还是一副大学生模样打扮，背着斜挎包，穿着卫衣，一脸的青春和胶原蛋白。
他推门进来，看见严辰坐在角落。
严辰见到他跟见到敌人一样，立刻起身对峙。
“你来干什么？”
“苏姐叫我给她买饭。”
舒一一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卤肉饭餐盒，严辰这才意识到这么久了竟然没顾得上给秦苏弄吃的。
“你走吧，苏姐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见到你。”舒一一说。
“你凭什么跟我这么说话？”严辰梗着脖子看着舒一一，满脸的敌意。
舒一一把手机聊天记录展示给严辰看，“我没有凭什么在跟你说话，我只是觉得你也是个成年人了，应该懂得一些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