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情况说说看。”
“就是报警人在小爱宠物店寄养了一只柴犬，出差一周后去店里接狗时发现狗有点不一样了。就他原来的狗耳朵后面有一小撮黑毛，小爱宠物店还给他的柴犬耳朵后面就没有黑毛。一开始报警人没发现，带回去不到一周，狗就得犬瘟死了，下葬时才发现狗不一样了。就报警了。”
“怎么解决的？”
“一开始小爱宠物店嘴硬着，坚称他们没有换狗，更没有卖星期狗。后来铁证如山，就认了。说是他们店里一个兼职的店员搞的鬼，遛狗时把狗丢了，两夫妻不想赔钱，就自作主张找了只狗替代……事后把兼职的店员开了，经过我们所里民警调解，赔了报警人2000块钱，这事儿就算晚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还有后续？”
“一开始小爱宠物店不是嘴硬嘛，人狗主人就在网上发帖，有了点热度，好多人都讨伐小爱宠物店，这事儿才有了后续的调解和赔偿的。”
“懂了。”
挂了电话，周警官回到小爱宠物店里，听见常厦拔高声音在问：“你们当邻居七年了，还不熟？”
周警官也懒得跟他们客气了，直接拿出手机，翻到几天前的社区聊天记录，“在社区群里发狗尸体照片的第一个人，是你吧？”
顶着“小爱宠物店”头像，却在群里发了一张带有辰苏宠物诊所招牌的抛尸现场的照片。
可能是刷屏的人太多，秦苏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这不是开店的时候看到了吗，就拍了……拍照不犯法吧，警官。”老板低声下气道。
“不犯法，但你们卖星期狗的事——”
老板打断周警官的问话，“小陆已经离职了，钱也赔了，我们生意也受了影响，还能怎么样？”
周警官对这两夫妻没什么好感，“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老板娘站到面前来，“我们也是受害者。”
“是不是受害者不是你们说了算。”周警官厉声道，“再不配合就回所里请你们说。”
说实话，周警官这句话纯粹是在诈小爱宠物店老板两口子，没想到还真炸出点东西来。
老板娘敛色，老老实实开始交代，她语速依旧很快，常厦根本记不过来。
“小陆是三个月前来的，兼职生嘛，我们对她也不熟。知道这个小姑娘有点不服管教，但是也没多过问。另外，我们承认，秦苏的店生意是比我们好，但也不至于要去扔几个狗的尸体去吓她一个小姑娘，再说了她本来就是做宠物生意的，动过刀的狗没有一万也有五千，还会怕几只死狗？”
“这么说，你们知道死狗的来源？”
“就那一只柴犬……”
小爱宠物店走丢了一只寄养到柴犬，然后用星期狗替换被狗主人发现赔了两千块钱还折了口碑，尔后发现柴犬被人毒死了分尸抛尸到辰苏店门口，这……
怪不得最近小爱宠物店低调了许多。
“你们觉得是谁干的？那个小陆？她的身份证复印件呢，给我们看看。”周警官问。
“哪有什么身份证，就是来兼职的学生，给了我们看了一眼学生证，事发后就跑了。”小爱宠物店老板两口子一脸愁容。
“哪个学校哪个班的还记得吗？”
“哪个班不知道，学校好像就是乐城一中的。”
常厦在笔记本上写下“乐城一中”“小陆”几个关键词。
回去的路上，周警官问常厦怎么看小爱宠物店两夫妻的说辞，常厦说好像不是在撒谎，逻辑上也说得通。
“那个小陆真的存在吗？”常厦问，“会不会是他们编出来骗我们的？”
“回去查监控吧。”周警官说，“今晚得熬大夜了。”
他们在秦苏店门口监控的基础上，调取了周边所有拍到嫌疑人画面的天眼监控，全都拷了下来。
常厦做好了熬夜准备，从食堂打饭回办公室吃时碰见宋嘉琳，调侃他：“这么努力？吃饭都要工作？”
“10G的监控等着看。”常厦叹了口气，装可怜道：“师姐，我饭盒里的饭都不香了。”
“毒狗那个案子？”宋嘉琳问。
“嗯。”常厦点点头，“师姐，你刚来的时候也是看监控吗？”
“看监控是一名警察的基本修养。”宋嘉琳拍了拍常厦的肩膀，宽慰比她小五届的学弟道。
常厦打好饭回办公室，周警官已经吃了一半了，催促常厦快点。
“你小子，跟小宋关系走得很近嘛，喜欢她？”周警官故意调侃道。
“不不不，”常厦一听就有些慌了，“周哥你别乱讲，我只是很崇拜师姐。她大我五届，在我们学校是风云人物，今年毕业典礼她还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了呢。”
“再厉害也就是个女警察。”周警官扒完最后一口饭，起身去洗饭盒。常厦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凌晨的街巷空无一人，虽然光线不好，看不清楚嫌疑人的具体特征，但嫌疑人骑着电瓶车目标很大，容易被捕捉到。常厦眼看着他在辰苏宠物诊所门口绕了一圈又一圈，崩溃了：“我都要被他绕疯了，他在绕什么？要扔就不能一次性扔完么。”
“有的嫌疑人就是这样，他觉得一次性扔完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周警官解释道，“有些杀人分尸后的案子会绕全城，一个垃圾箱里扔一点，这样不容易被发现。有的环卫工捡到尸块，还以为是扔的新鲜猪肉。捡起来一看，好家伙，一截断指夹里头——”
常厦：“……”
“那他一直扔在同一个地方岂不是掩耳盗铃吗？”常厦表示不解。
“可能他秉承的是‘少量多次’原则。”周警官回答得不耐烦了，“别问那么多，继续看。”
常厦只能硬着头皮撑开疲惫的眼皮，看到嫌疑人骑着电瓶车终于绕完圈，骑向下个地点。
穿过街巷，拐弯，钻进一条小巷子，又从小巷子里钻出来上大马路，一公里的地方被他转了十几圈，最后进了乐城一中附近的一栋居民楼，再没出来过。
“就是这里了。”常厦说。
他伸了个懒腰，望向窗外，不知不觉熬了个通宵。
一夜过去，天光大亮，新的一天来了。
脸都没来得及洗一把，周警官领着常厦就奔向居民楼，在门口拿着监控截图问保安认不认得上面的人。
保安摇摇头，“不认识。”
旋即又点点头，“但是我见过这辆电瓶车。”
居民楼没有充电桩，电瓶车充电都在保安门亭，一块钱一次。保安对住户可能认不全，电瓶车都记得很清楚。
“蓝色的，雅迪牌儿的。”保安说。
“现在停在里面吗？”常厦问。
“不在。”保安说，“平时就晚上在，估计不是上班族就是学生。”
周警官联系上社区网格员，要了一份租户和住户名单。他把两份名单递到常厦手里，问：“你觉得电瓶车的主人在哪份名单里？”
“租户。”常厦脱口而出。
“理由。”
“一般干这种事的都是租户。”
“我就当你是在放屁。”周警官说。“要是所长问你你也这么答？”
常厦一时哑然。
“看多了影视剧的惯性，不怪你。但是租户的可能性确实很大，因为他们流动性高，不易被发现，更容易干坏事。住户有固定资产，不考虑家人也要考虑房价。”周警官解释道。
“原来不犯罪是害怕房价跌，”常厦抬头看了一眼这栋居民楼，“但这里房价也不像要涨的样子。”
周警官戳了一下他的脑门，“你懂什么？这里紧挨着乐城一中，是妥妥的学区房。租户不是学生就是陪读的家长。一个月租金都抵你半个月工资了。”
这个理由让常厦心服口服。
拿到名单后，周警官折回保安亭，让保安在住户群里发一段消息：谁家蓝色雅迪牌电瓶车被人偷了，没撵上，警察都来了！
顺便把他俩的照片发在了群里。
周警官给保安散了两支烟，就坐在门口等起来。
不到十分钟，就有人在群里艾特保安，“蓝色雅迪牌不是1栋502那个小陆的吗？”
“小陆？”小爱宠物店老板说的那个小陆？
串起来了。
常厦心情有点激动。
周警官笑话常厦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顺势在名单上找到1栋502的信息，果然是租户，名叫陆音。
他把名单递给常厦看，“学着点。”
根据房东提供的信息，陆音是乐城一中的学生，独自租住在1栋502。
“去一趟乐城一中。”
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去乐城一中，党办主任接待了他们。经过查询学生系统，乐城一种确实有一个叫陆音的学生。
十七岁，女，就读于高二三班。
常厦不敢相信，“怎么是个女的？”
“一切皆有可能。”周警官指着监控截图里嫌疑人脚上踩着的耐克运动鞋道。
周警官让党办主任领着他们去高二那层楼认人，刚走到高二三班门口，常厦往里一探头，一眼就认出了陆音脚上的那双运动鞋。
“原来真是个女的。”
为免打草惊蛇，他们准备先找陆音的班主任谈谈。
但他们刚转过身，班级里来过警察这事儿就传遍了整个高二年级。
“三班有人犯事儿了！警察都来了！”
“两个！穿蓝色短袖制服的警察，我亲眼看见！”
“我也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