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泉把咸水鸭和五香蚕豆放茶几上，去厨房拿了碗筷，老郭从床底下拿了瓶酒，茶几下面拿出了两个酒杯倒满了。‘咸水鸭旁边新开了一家卤肉店，味道不错。’老郭说着拿起遥控器换了台，这是老郭的习惯，只要到家，电视必须打开，哪怕在厨房做饭，也得开着，电视就像一个碎嘴子婆娘，一天到晚婆婆妈妈的不停的说些啥，让老郭的屋里多了些烟火气。
两个人端起酒杯碰了下，仰脖干了，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海泉愿意和老郭喝酒，一是两个人关系到位，二是他和老郭都喜欢高度酒，三是老郭是个非常好的聊天对象，聊的啥到老郭这就算到头了，让海泉说，这样的人适合做保密工作。眼下这个信息时代，信息专递速度太快了，手机方便了工作，也方便了八卦和是非。
老郭在一家全屋定制工厂上班，工厂的老板当年建厂的时候老郭负责现场，带着工人从一条条电缆沟开挖，到厂房的照明的每一盏灯亮起，从厂区的马路养护到绿化的每一棵树浇水，老郭都一丝不苟的完成了，工厂投产，老郭负责工厂的后勤管理，享受副总待遇，食堂，宿舍，安全，环保等等凡是没人管的他都管，关键是管的还挺好，工厂生产逐渐正常，工程管理上需要加强，老板让他出来盯工程，说起来老郭和海泉算是同行，都是靠房地产这一行吃饭的。
‘最近你们情况咋样？’海泉吐出嘴里的鸭骨头，含糊的问道。‘新区的青少年活动中心的活儿按部就班，政府的工程，黄不了，就是甲方拖着工程款给的慢，据说他们别处的工程掉坑里了，最近都不太好过。’老郭说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地产现在是调控，不是风口了，现在的风口是网络经济，直播，短视频带货。’
两个人感叹世事多变，风光了二十多年的房地产突然间就像患病壮汉，怎么都提不起劲来…‘都说熬过了今年，明年会好的，我看够呛。’老郭一边倒酒一边说：‘这两年，都说下个季度会好的，下半年会好的，明年会好的，现在看来这行是一年不如一年，政府对房地产调控是玩真的了。’
‘现在看来，还是吃这个行业稳定，别管什么时候，老百姓都离不开吃，有钱了吃好的，没钱了吃赖的，年轻的多吃，上岁数了少吃，病了吃点营养的，病好了更得吃，结婚生孩子喜事吃席，老人去世白事也吃席，别管啥，你得吃。’老郭举着一只鸭翅膀说道。
‘那你说，跟房地产沾边的就不能干了？’海泉边说，边给放好了茶叶的茶壶倒上了水。‘不是不能干，首先你要有关系，能够拿到利润高风险小的活，就是甲方没钱，想办法也得给你，其次你得有实力，能够熬住，一年半载的不给钱也可以，三年两年也能挺过去，或者你就不要脸，甲方的钱死球白咧得要，欠别人的钱一分也不给，等甲方的钱要的差不多了，金蝉脱壳，这几样你会哪个？’老郭眯着眼笑着说。
‘这几年城市绿化投入很大，很多人赚的盆满钵满，但是这钱你挣不了，公家的活，黄不了，但是现在没钱，房地产大政策调整以后，土地出让收入锐减，一方面要加大城市各个方面的投入，一方面财政收入不增加，地主家也没余粮啊，那得熬，你熬得住吗’老郭说道。
‘从现在的政策看，房地产这个行业最后剩下的大企业还是国企，一是国企在经营方面更稳健，不像某些私企，投机性太强，玩的太跳，市场一变化，落不了地。二是国企融资渠道优势得天独厚，那是亲儿子。三是能担当，我说的是能担当。’老郭说：‘市场托底的最后一定是国企，倒不是国企多高尚，因为这是他的职责。这些年有些民营企业在房地产这个行业名声太臭了。’
‘嗯，商人逐利，无可厚非，但是也得有底线，但是底线对于很多企业来说，就特莫没有。’海泉狠狠的喝了一口酒说道。‘钱是好东西，但是也能让人迷失，忘了世界上还有良心这个东西。’老郭无奈的笑着说：‘房地产这几年各种奇葩事还少吗？房子涨价了，要么加钱交房，要么退房，还假惺惺的说给人家利息，买的时候三千多一平方，交房费时候一万多一平方了，这特莫是涨了你让人家加钱，要是降价了你退人家钱吗？’
‘没办法，这就是现实，手续不全就开发，先上车后买票，老百姓手里就一个认购协议书，没有正式购房合同，不受法律保护，作为弱势群体，哪有时间和精力去打官司，打官司的结果也是退款加利息，房产升值的红利都是开发商的。’
‘前些年市场监管也不到位，或者某些领导和职能部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是完成城市改造任务，当然灰色地带肯定有啊。’
‘现在各种监管到位了，加上大政策的调整，有些房地产项目难过了，手续不全的停工整顿办手续，但是到头来买单的还是买房人啊。’
‘是呢，他手续不全，他就不给承包商工程款，我这样的分包商，就是干活的，你手续不全，关我啥事？我给你干活了，你给钱天经地义，可是现实就是我停工了，没钱给你，你能咋滴？’
‘就是因为人家能甩锅，所以锅你背着，钱人家挣着，这就是这个行业的食物链，一个项目停工，下面多少人寝食不安啊，但是没有办法，行业整顿势在必行，政策调整也是了国家大计。’
‘得病的是他们，做手术挨刀的确是我们，这到哪说理去？’海泉靠在沙发上，眼神的焦距无穷远了。
‘这个时候郁闷了，挣钱的时候你干啥了？’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唠这嗑，‘关键我也没见到钱啊，挣得就是个数字，还不如股市呢，想用钱低价卖了，还能见到钱，这个可好，停盘了。’
‘嚓，说着说着咋流泪了呢？’老郭诧异的看着海泉。‘没啥，喝的猛了，酒进眼睛里了。’说着海泉揉起了眼睛。
‘是不是遇到坎了，我说你今天这酒喝的有点猛，有啥困难还克服不了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没路我陪哥！’老郭笑着说。‘要是小钱能解决的，我这有点，要是小钱解决不了的，我只能默默的支持你了。’说罢老郭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一个银行卡扔在茶几上，‘拿去，只有20万，密码是我生日四位后面加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