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竹双目失焦,任由自己软在沈念的怀里。
他太累了,不想再挣扎了。
哪怕是胃还在继续疼着,他也不想理了。
沈念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知道这人现在的情绪极其低落。
她抱着这人坐起来,他软趴趴的坐不住,沈念干脆搂着他靠在她身上。
护士把热水袋送了进来,沈念把它放在白鹤竹的胃上。
“没事儿,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就算截肢了也可以安假肢,不难过好不好?”
她轻声哄着,白鹤竹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双眼无神的注视着前面。
“不截肢的话以后会感染的,到时候再治就来不及了。”
沈念哄着劝着,还偏头蹭了蹭白鹤竹的鬓角。
“听话,好不好?”
这样暧昧的举动终于唤回了白鹤竹的理智。
“别......”
病房里萦着淡淡的药味,白鹤竹以前最讨厌医院,也讨厌闻药的味道。
因为他知道他一生病,肯定就会给别人添麻烦了。
但现在熟悉的药味中还伴随着若有似无的木质香气。
他对这个香气有印象,昨晚......昨晚他也闻到了。
那时候,他已经疼得失去了意识。
沈念也是这么把他拥进怀里的吗?
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他就觉得面上有些发热。
喉结滚了滚,他本想从沈念怀里出来,但实在是没什么力气。
“你......你先放开我吧,我能坐稳了。”
沈念刚抱了一会儿,还没抱够,不过她知道要是她不放手的话,白鹤竹肯定会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
没准还会搬出伦理道德那一套。
她撇撇嘴,不情不愿的放开白鹤竹,扶着他坐稳了才放手。
这么一折腾,白鹤竹刚刚的情绪倒是散去了些,他红着耳根,视线不自觉扫过自己的双腿。
其实他早就知道的。
年纪越大,他越能察觉出不对劲。
腰上时常的疼痛,莫名其妙的发烧。
都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这双腿已经留不住了。
他只是不想承认,想着能拖一段时间就是一段时间。
没想到......
还是留不住吗。
“没关系,等到时候我们安最好的假肢好不好?”
“可那终究不是自己的腿,我之前想着,哪怕再怎么样,哪怕......这双腿这辈子都动不了,就摆在这儿,也是好看的。”
“可现在,什么都留不住了。”
白鹤竹垂着头,神色落寞,唇边勾起苦笑。
他伸出手去摸自己没有知觉的双腿,动作有些滞涩。
但还是倔强的摸上去。
他还是想试试,万一呢。
万一他能感觉到痛呢。
他先是轻轻戳了戳,没有感觉,又捏了捏,还是没有感觉。
最后他干脆自暴自弃,想用力锤上去。
还没落下的手被沈念接住,沈念一抬眼就看到他通红的眼睛和眼中的悲哀。
他很少有这般失控的时候。
平常他都是温温柔柔的,哪怕白止然欺负他,他也总是淡笑着揭过。
现在他是真的难过了。
特别难过。
沈念握着他的手,满眼的责备在和他对视的一瞬就散去了。
只剩下浓浓的疼惜。
“做什么?就算是没有痛觉,也是会受伤的。”
没有痛觉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平常磕到哪碰到哪都不知道,要是一个不注意再被割伤了,很容易就失血过多。
“反正都要截肢了......”
反正都要截肢了。
受不受伤能怎么样。
腿是废的。
人......
也是废的。
“截肢了怎么样,你还能不活了吗?你还要因为这一双腿,连命都不要了吗?”
沈念实在看不得他这样,心疼的同时又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她说出的话不太好听,但手依旧没放开他的手。
“现在自暴自弃有什么用,还不如趁早选好假肢,也好提早订下,到时候直接就能用了。”
其实白鹤竹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不适合动手术的,他底子实在是太差了,得先好好养着。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白鹤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