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竹回到车上以后神色黯淡,垂着睫毛一句话都没说,沈念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谈的结果并不好,想来也是了,白伟现在是一个商人,是白氏的总裁,已经不是白鹤竹的父亲了。
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细小的雨滴落在窗户上,路上的行人将包举在头顶,小跑进路边的超市躲雨,待人们躲好了,雨才大了起来,刚刚的小雨滴现在发了疯似的砸在车窗上。
车外雨声连绵,车内万籁俱寂。
白鹤竹的头偏了偏,看着外面的暴雨,他的唇动了动。
“下雨了。”
“嗯,下雨了。”
沈念很少见过白鹤竹这个样子,这么落寞,这么安静。
他在她的印象里是娇气的,是爱哭的,是桀骜的。
会因为没有自己喜欢吃的菜委屈巴巴的撇着嘴让沈念给他重新买。
会因为沈念没给他买到他喜欢的礼物红着眼睛问沈念是不是不爱他了。
会在半夜被噩梦惊醒的时候缩进沈念怀里偷偷亲她的嘴唇寻求安慰。
这样鲜活生动的才是他。
“姐姐...我想去个地方。”
白鹤竹的声音很小,沈念闻言,发动引擎。
“把地图调出来,咱们现在就去。”
她没有问他去哪儿,又或者去哪儿都不重要,只要是他想去的地方她都会陪他去。
导航的终点是一处墓地,距离有点儿远,在城市的边缘。
沈念大概猜到,这是白鹤竹母亲的墓地。
一路上两个人依旧无言,雨很大,沈念不敢开的太快,本就不近的路程又多费了些时间。
两个小时后,沈念把车子停稳。
“雨还没停,车后座有一把伞,你是想让我陪你去还是自己去。”
沈念把后面的雨伞拿过来递到白鹤竹面前,白鹤竹看着雨伞思索了片刻,轻声道:“我自己去吧。”
话音刚落,他拿着雨伞下车。
可能是因为下雨,天气有些凉,白鹤竹下车的时候被冷风吹得轻颤,沈念看着他这样,真的很想下去抱抱他,可她忍住了,有些事总要他自己去面对的,她可以保护他不被伤害,但没办法帮他走过他心里那道坎。
白鹤竹走到一块墓碑前,看着照片上那个温和笑着的女人,他蹲下来帮她把脸上的雨水擦干净,又把伞往那边斜了点儿。
“妈妈,我来看您了。”
“这么久都没来看您,您是不是生气了?那我告诉您个好消息吧,我谈恋爱了,是沈氏集团的沈念,您还记得吗?”
“她对我特别好,把我惯的比在家里的时候还骄纵。”
“我很喜欢她,想和她结婚的那种喜欢。”
“今天我看到爸爸了,他好像老了很多,头发白了,腰也弯了。”
“我们很久没见过了,您猜他这次找我是干什么?”
“是想让我求沈总帮帮他的公司哦。”
“妈妈,我有点难过。”
“看到他那个样子,我还是想帮他,我是不是很贱?”
“但我什么用都没有,我也不想求沈总,她已经为了我做了太多太多了,要是再和她说求她帮帮爸爸,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我算什么啊,一个爱闹脾气的软饭男?”
“我怎么有脸再去求人家啊。”
“妈妈,我该怎么办,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沈念在系统屏幕上看着白鹤竹蹲在墓碑前小声念叨。
他的后背已经被雨打湿,可他就和感觉不到一样,用伞把墓碑遮了个彻底。
她心疼,她没办法不心疼。
这是她的爱人。
其实很简单,他只要和她提一嘴她就会帮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但他怕沈念觉得他和她在一起就是为了利用她。
笨蛋。
沈念将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不再去看白鹤竹淡然又狼狈的模样。
但没关声音,一直在听他的碎碎念。
“妈妈,我很想你,但我该离开了,再呆下去,她会担心的。”
话音刚落,白鹤竹又摸了摸墓碑,撑着膝盖要站起来。
但膝盖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跌坐在地上,脸色霎时间苍白如纸。
他的膝盖之前落下了病根,一到阴雨天便会疼痛难忍,本来近日被沈念养的还不错,没怎么疼过,但今天雨下得太大,他又蹲了这么久,关节疼得厉害,现在是站都站不起来。
手疼得脱力,雨伞掉在地上,白鹤竹疼得倒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浑身发颤。
沈念看到也顾不得别的,跑过去把白鹤竹抱起来。
白鹤竹在沈念怀里的时候还在发抖,他想晕过去,但剧烈的疼痛时刻刺激着他的神经。
“没事,宝宝再撑一下,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沈念也顾不得白鹤竹身上湿不湿,把他小心翼翼的放在车里又把暖风打开。
车上没有别的衣服,沈念只能把白鹤竹湿透的裤子脱下来用后面的毯子把他围住。
沈念开车往市区走,白鹤竹抱着腿缩在座位上,好看的眉毛紧缩,靠着车门发抖。
车速还是没有太快,沈念一是怕开得太快白鹤竹不舒服,二是怕真的出什么危险。
等到了医院门口,沈念用毯子把白鹤竹细细围好抱出去,没有让他被浇到一点儿,自己倒是被雨淋的有些狼狈。
白鹤竹半睁着眼,看着浑身湿透满脸焦急的沈念,他幸福中夹杂着愧疚。
脑袋抵在沈念的胸口,胳膊无力垂落,他晕在了沈念的怀里。
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温暖的床上。
沈念正坐在床尾帮他的膝盖热敷,看到他醒过来,沈念走到他的旁边揉揉他的头发。
“怎么样?还晕不晕?”
白鹤竹摇摇头,想撑着坐起来,但腿上的疼痛让他又跌回去。
“别动别动,你的腿现在不能乱动。”
沈念又坐回床尾继续帮他热敷。
“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就回家,从今晚开始每天都要敷药,还要热敷,按摩。”
“没什么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白鹤竹小声说道。
沈念气笑了,反问:“没什么事?”
说罢轻按了一下他的膝盖,果然白鹤竹立马疼得额头上布满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