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是……是那位先生一个月前跑到我们这里,拿出了自己设计的设计图,在我们这边定制的一枚钻戒,说是要送给他的太太的。”
袁妙语从手饰盒里拿出了那一枚钻戒,还有旁边配套的一条手链。
店员继续说,“当时我们的设计师问先生是什么设计理念,先生说钻戒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手链只是简简单单的求个平安顺遂一辈子,当时的约定期限是两个月,那位先生说两个月之后会过来取。”
袁妙语盯着,半天没有说话。
眼泪却是啪嗒一声落在了柜台的玻璃上。
店员立刻抽了纸巾递过去。
袁妙语说了声谢谢,却是擦了擦玻璃上的眼泪。
袁妙语忍不住想到了桑乾离开之前的那晚上,桑乾捏着袁妙语的胳膊,“你老老实实在老宅里等老子回来,要是老子一个月之后回来找不到你,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那时候袁妙语就已经把码头交货的消息,传递出去了。
袁妙语知道桑乾这次离开是九死一生的。
那天晚上。
袁妙语忽然想要抱一抱桑乾,抱一抱自己的一整个青春,抱一抱这个自己曾经用了一整个青春却毫无顾忌爱的男人。
就算他面目全非,就算他凶神恶煞,就算他坏事做尽,就算他禽兽不如。
可他为自己支撑起了六年的天,为自己肃静了六年的世界,在那六年里,他就是光啊。
即便他现在躲在不见光的暗处,做的都是不见光的生意,可他曾经也是自己唯一的太阳。
袁妙语从身后抱住桑乾的一瞬间,能清晰的感觉到桑乾身体的僵硬。
可是也只不过是两秒钟。
桑乾就转过身。
紧紧的把袁妙语抱在怀里。
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郁的夜色中,两人好像抛弃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标签和固有属性。
他们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领了结婚证的男人和女人。
他们就是夫妻啊。
他们在黑暗中亲吻,吻过对方的脸颊和嘴角,吻过对方的眉眼和额头。
他们抵死纠缠。
最后的最后。
袁妙语精疲力竭中,仿佛听到了桑乾低声说了一句,“就算让老子现在去死,也值了。”
袁妙语心酸,不敢动,也不敢睁开眼睛,只是在装睡。
最后一语成谶。
她不知道桑乾最后死的时候,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来毁了他的。
如果他知道。
还觉得值得吗?
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人可以给袁妙语答案了。
袁妙语拿着钻戒和手链出去。
她路过路边的垃圾桶。
毫不犹豫的扔了进去。
然后上了自己的车,扬长而去。
上车之后,眼泪就崩溃了,她看不见前面的路线,不要命的跑了很久很久。
突然发出噌的一声,是紧急刹车的橡胶轮胎和沥青道路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
十分的刺耳。
袁妙语毫不犹豫地掉进了车头,原路返回。
当她看到垃圾车正在将垃圾箱里的垃圾往里倾倒的时候,整个人崩溃了。
她尖叫着跑上去。
不管不顾的扒开了一堆堆的垃圾,在众人像看傻子和疯子一样的眼神里,弄得自己浑身腥臭,可即便如此,扔掉的东西还是没有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见了。
真的不见了……
那是桑乾留下的最后的东西,不见了……
她坐在地上像孩子一样的哭。
这时候。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你在找这个吗?”
袁妙语傻乎乎的扭过头。
对上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文涛?你没死?”
面前的男人正是袁妙语在大学里交的男朋友。
文涛点点头。
有什么东西在袁妙语的脑海中炸开,她不敢置信的问道,“是你们给我设了一个圈套?”
文涛抱歉的说,“我也是我也之前知道了你的身份,对不起。”
袁妙语嘲讽的笑了笑,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了,她用胳膊擦了擦眼泪,一把抢过了文涛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走。
文涛追上去,“你听我……”
袁妙语转过身,“你不要过来!文涛,我之所以会做这件事情,是因为我想帮你报仇,我想帮你报仇,是因为我觉得对你有亏欠,因为我……因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逃避我心里关于理智和情感的碰撞,我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桑乾,好了,我骗了你一次,你也骗了我一次,我们扯平了,再见。”
袁妙语匆忙的上了自己的车,轻轻的打开首饰盒,看见里面的钻戒和手链,松了一口气。
——
袁妙语为桑乾做了衣冠冢。
没有写名字。
也没有贴照片。
要不然,估计这衣冠冢也坚持不了太久,就会被人砸了。
桑家老爷子被执行死刑。
那天。
也是袁妙语去收尸的,埋葬在了桑乾旁边,依旧是个无名碑。
这个盘狙了一百多年的大家族,这个用无数人的鲜血和血肉累积起来的大家族,这个造成了无数人的家破人亡和颠沛流离的大家族,终于是全军覆没。
收拾好了这边的残局。
袁妙语带着淘淘,跟着霍相思他们,一起去了帝都。
飞机上。
活蹦乱跳的淘淘林鹿呦变得十分的沉默,只是在快要降落的时候,拉着袁妙语的手,“婶婶,你是不是要把我送人了?你可以不要把我送人了?我会乖乖的听话,我每天都会少吃饭,我可以帮你看家,我也会学会帮你洗衣服,我求求你,别把我送给别人好吗?”
袁妙语揉了揉林鹿呦的脑袋,“婶婶不会把你送人的,婶婶以后就和你相依为命了。”
霍相思抬起眼睛看过去。
就看见袁妙语的手上,多了一枚戒指,手腕上,多了一条手链。
霍相思虽然恨桑乾,但是她却没有办法恨一个男人的感情。
而就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昏暗的小屋里。
穿着制服的人推门进去,差点被里面的烟雾给呛死,“你怎么又吸那么多烟?说了多少遍了,这不利于你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