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秋闱。
贡院门前排起人山人海的长龙,等到贡院的人都散了,事实上是没有散,而是转到贡院前面的广场上了。
因为那里已经提前撘起擂台和看台,连叫卖的小贩,都有单独一排卷棚。
因为,随着秋闱的到来,医学大赛也开始了。
贡院内,学子们之乎者也,指点江山,贡院外,大夫们望闻问切,治病救人。
今天是初赛,由太医院负责筛选,林蒹葭是不参与的,作为一个参赛者,她老老实实的等候决赛就可以了。
是的,她只参加巅峰对决。
也算是一个特权吧,她实在是不耐烦从一开始就参与,这个初赛复赛要五天左右,她这五天时间,能做很多事。
医学院要借着医学大赛这波东风开起来,所以,在这之前,她要把医学院这边的前期工作都理顺,包括校舍,教材,和老师。
其实和女学那边的工作相差不大。
不过是授课老师暂时没有公开招聘,毕竟这个专业性太强,不是随便一个读书人都能胜任的。
暂定是太医院的一部分太医来做客座教授,聘请了几个退休的老太医,还有就是几次医学培训班的成绩优异的学员。
还有虚位以待这次医学大赛的佼佼者。
这一次的比赛,于嘉泰不参加,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跟年轻人争了,还有就是医学院这边的工作也离不开他,但是晋安会参加。
这两位是林蒹葭的高徒,这段时间,医学院工作就是这两个人夜以继日在全力的奋战着。
百草园里还住着药谷来参赛的四个弟子,不知道,遭遇晋安,他们孰胜孰败。
林蒹葭并没有太关注医学大赛初赛的情况,因为她这一天都太忙了,医学院的校舍已经修缮完毕,她从头到尾理顺了一圈,把欠缺的各种设备补齐。
晚上,她回到府里的时候,管家告诉她,她师父王案首的家人来了。
林蒹葭赶紧吩咐管家备晚宴,又让季宽给宫里的季宸传消息,如果可能,让他回来用晚膳,师傅的家人来了。
林蒹葭是把王得康当成长辈来孝顺的,师父的家人,也是她的家人,那就也是季宸的家人,不能怠慢。
到了前厅,就见师父陪着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在叙话,那中年男子花白的头发以木簪束起,几缕长髯,身材清瘦,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香,显得有几分仙风道骨。
“蒹葭,这是我的二哥,一直在外云游行医,听得京城的医学大赛,前来观看。”王得康指着座中的人给林蒹葭介绍。
“见过师伯。”林蒹葭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晚辈礼。
那王得成却也不托大,赶紧起身,“我可受不起长公主的礼,该是我参见长公主才对。”
说着就要给林蒹葭行礼,林蒹葭赶紧闪开身,示意和她一起进来的管家,管家伸手扶住王得成。
这让林蒹葭对王得成的观感又好了几分,不依仗自己长辈的身份就抖威风,也不拿自己的江湖身份,失礼妄为,总之,一个照面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有分寸的人。
既然已经站起来了,林蒹葭就赶紧把人往正厅让。
“咱们里面叙话吧。”吩咐如秋,重新泡茶。
王得成为了医学大赛而来,却不是来参赛的,他纯粹的就是来看热闹,看看现在后生们的医术都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高度,结果在现场就偶遇了裁判席上的弟弟。
其实也不是偶遇,王得康预感到二哥会来,除了关注比赛,两只眼睛就在人群里找呢。
就在一天的比赛结束,要宣布今天暂时到这里,明天继续的时候,众人就看见评委席的太医院院首,嗖的一下从台上跳下来,捉住了一个正要随着人群离开的中年男子。
四目相对。
“你是二哥?”
“你是得康?”
暗号对上了,两个年近半百的人顿时红了眼眶。
“知道你们遭灾,还有外敌入侵,我回了大榆树村一趟,发现,整个村子都荒废了,不但是大榆树村,附近的村子基本都是空了,所以也无处去打听你去了哪里。”
“想着你可能去了药谷,就想着看完了医学大赛去药谷一趟,又想药谷的人也可能会来参加医学大赛,也可以打听一下你的消息。”
“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听着二哥一句一句的诉说原委,他抓着二哥衣服的手却一丝一毫都没有分开。
一盏茶还没有喝完,季宸就走了进来,互相做了介绍。
“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吗?”林蒹葭有点狐疑。
“没,本来就要回来了,宫门口遇见的季宽。”
一盏茶,也就是到宫门口的时间。消息要送进宫,还需要一翻折腾呢。
这是管家前来禀报,花厅内已经摆好宴席。
“那咱们就先用膳吧。”于是众人移步花厅,那边也有人把大皇子和孙一诺请过来,一并请过来的还有药谷的四位弟子。
这还是这四位药谷弟子来到长公主府后,第一次见到长公主和瑞王。
这四人是药谷的三代弟子,大弟子皇甫仪,三弟子皇甫朗,四弟子皇甫陵是男子,和七弟子皇甫颖这个女子。
三位药谷男弟子见到仙人之姿的瑞王和瑞王妃,内心是啧啧赞叹,世间居然有这样的神仙眷侣,就是他们药谷这样世外之地,也未孕育出这样的人物。
而皇甫颖却被季宸清冷出尘的气质吸引了,丝丝红晕爬上了她的面颊,这样的人物,只有自己自幼生在药谷的天之骄女才配得上啊,一个出生在偏僻乡野的丫头,有什么资格站在瑞王的身边。
什么神医,什么长公主,无非是瑞王为了让她有配得上他的资本才给她安排的吧,一个不入流的泥腿子,能有什么好医术。
不知不觉间,脸上就露出了对季宸的觊觎和对林蒹葭的不屑。
一个初初入世的小丫头的一切野心,都写在了她的脸上,林蒹葭连第二眼都不用看,就都明白了,一丝讥讽的笑隐在唇角,吓得季宸自己连饭都不敢吃了,殷勤的给她布菜盛汤。
心里把对面眼睛里如带着勾子的死丫头,骂了个无数遍。
其他的人并未觉察这一切,或者是都觉察了,谁也没放在心上,长公主是谁,打盗匪,杀鞑靼,射群狼,治瘟疫......所作出的惊人之举,两只手都不够用,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还需要放在心上?
所以,虽然主不甚欢乐,宾却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