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大一级压死人!
看着芙娘跪在门外一天一夜,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只能闷坐在书房里。
那少年也有骨气,老老实实去参军了,芙娘淋雨发了一场高烧,昏迷十数天不醒,妻子对我又打又骂,我当时也感觉天要塌了。
那是我的女儿啊!
我暗暗对自己说,要是芙娘能平安挺过这一关,她想做什么我都答应。
或许是老天爷回应了我的期待,芙娘平安醒了过来。
可是她醒过来之后,不愿跟我说话,我心里变得更加难受,我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写了一封信给那个少年,如果他能在前线立下功劳,那么我就有理由解除婚约,将芙娘嫁给她。
自从那少年离开之后,上司也在频频催婚定成婚时间,芙娘得知后,竟是宁愿割腕自残,以推延成婚事情,只为守着那个少年回来。
我心里又难受又高兴,每个月都给芙娘买最新的衣裳,芙娘虽接受我送她的礼物,可是仍然不愿意跟我说话。
直到偶然间布庄出了差错,竟是将没成衣的布料送到了府上,女儿收到布料后,十分高兴,时隔几年终于跟我说了一句话:
“谢谢爹爹送我红布!”
我心头疑惑又高兴,禁不住问她:“为什么爹爹以前送你衣服你不高兴,这一次只是送了块红布给你,你却如此高兴?”
芙娘告诉我:“有了这块红布,她就能自己缝制自己的嫁衣,等到那少年回来当天,就能穿着这身衣裳嫁给他。”
都说女大不中留,我原本以为这句话不会落在我身上,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芙卫文也是世间中普通的一人。
我当时高兴了许久,想到上司家解除婚约,可是那样一来,我芙家数百人口或许会死的不明不白,于是我也学会了和芙娘一样,等那个少年归来娶她。
可我终究还是没等到那个少年回来,回来的是一口棺材。
城内却在传是我攀附权贵,下药害死了那个少年。
那一天,是下雨天,女儿穿着自己缝制的嫁衣,在大雨中抱着那少年的尸体投了河。
我心如刀绞,却只能在门口看着不敢动弹分毫,上司派人守住了家门口,若是我敢轻举妄动,全家数百人口都会死。
人活一世,有的成了面子,有的成了里子,而我,成为了棋子,里外不是人。
女儿投河后,妻子回了娘家,跟我老死不相往来,我也被上司故意坑害,掉进了一个事件的漩涡中,丢了官,苟延残喘观望着这世界,思索自己的人生。
我很想知道,如果我当年辞官不做,带着女儿远走他乡,将女儿嫁给那个少年,是否不是这样的结果?
我躺在椅子上想了很多年都没能得出一个结果。
我要死了吗?这就是常人口中的走马观灯吗?
呵……
若许我重来,世间的达官显途、王权富贵,万分也不及你的幸福重要。
芙娘,爹爹错了!
意识模糊间,老人看见女儿化为恶鬼,他揪心地疼。
可是他的生命已经要走到极点,他很想为女儿做点什么,可是他能做点什么?
若许他重来,权贵万金不及女儿一声爹爹,一道笑声重要。
老天爷!求求你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好不好!
“爹爹,我想吃糖葫芦。”
“爹爹,我不想嫁给那个我不认识的人。”
“爹爹,我求求你放他一马吧!我知道错了!”
“爹爹,你看我缝制嫁衣这么久,是不是该准备嫁妆啦!”
老人的灵魂如坠深渊,脑海响起一道声音:“许你愿望,但取你命为资粮。”
“好。”老人闭上了眼睛。
他生于前朝末年,长于军阀混战时期,走在种花龙国。
陈九阳手中漆黑的厌生刀竟是渐渐泛着光亮。
厌生,非杀生,杀生乃护生。
陈九阳费力地睁开眼睛,感觉到从厌生刀身上传来一股力量。
只见芙娘身上的鬼气在咆哮。
芙娘颤声道:“你们走吧,我已控制不住体内的鬼气。”
徐青机暗骂,我他妈倒是想走,可是你看看,现场三个人,三个人被你打成重伤。
芙娘发出凄惨的叫声,一股又一股鬼气侵蚀着她的身体,要将她彻底转为鬼厉。
光是那股鬼气,就让人心生惧意,徐青机和路晴娆面露绝望之色,口中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厉鬼……”
徐青机叹道:“没想到我徐青机纵横江湖几十载,却是要栽到今日了。”
“不过,能看见如此一场爱恨情仇,也不枉今日之行。”
“不会的……”
陈九阳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手握泛着淡芒的厌生刀,口中一喝:“镇邪!”
陈九阳身上的三转纯阳之力骤然全力爆发,手中的厌生刀劈在芙娘身上,但却没有伤及她身体,将她身上的阴煞和怨气斩去。
芙娘身上的怨气和阴煞尽除,容貌在快速变老,她声音悲呛:“陈公子,你说我这一生的命运是不是早就注定好了?”
“……我不知道”陈九阳摇摇头。
芙娘仰望着夜空:“或许我内心早已知道今日的结局。”
“可能只是要强的自己不甘心,不相信这命运。
这么多年来,我也不知道哪天会撑不下去。
活下去也好,也想知道世界到底是怎样的终点,才能让人一直颠沛流离又苦苦挣扎着。”
“陈先生,我也曾写过一封信到邮信司,你若有空,帮我销毁了吧。”
“若是当年我拦住他不去参军,我和他私奔离开这苏杭,是不是会过上的幸福,生男育女。”
“我们一起躺在葡萄架下看着孩子成长……”
“下雨了,啊,我和他相识的那一天也是下雨天……”
她带着笑容,缓缓闭上眼睛。
她渴望那个人能够岁月经年仍拉住她不放不许,不让她就此沉睡……
可惜他们都走了,她活着也再无意义。
“陈公子,你要小心东瀛妖人,似我这样,在苏杭还有不少。”
“好。”
陈九阳再次来到那座废墟上,找了很久很久。
找到了芙娘留下的信。
找了很久,他才找到了那封信。
信封上只有几行字。
致吾夫王居渊:
今年是第十七年了,城南坊的肉包子还是那么好吃,我们当初去过的书店换了一个掌柜的,你给我买首饰那家店还好好的,就是老板已经不认得我了。
我想起你送的那把伞,我修修补补还能用着,那玉簪是我们的定情信物,我保存的很好。
我现在日子过的很苦,所以你复活之后,一定要努力赚钱好好养我!
我很想见你,但是恩人交代过,说你封存进玉棺以后,不能再打开,否则你会魂飞魄散,只有等到你有足够的阳气之后,你恢复了呼吸才能出来。
或许等你出来以后,我已经不再人世了,故留此信,希望能你看见。
若我不再了,我希望你再娶一人,与她举案齐眉,代替我的那份好好爱她。
你说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去前线搏命?
妻,芙娘。
信末了,有几个浑浊的墨点。
陈九阳看到那浑浊的墨点,拿着这信的肩膀微微颤了起来,有些绷不住了。
“东瀛!”
陈九阳眼中杀意渐起。
王居渊死于东瀛人手里,芙娘又被东瀛妖人操控几十年,如今从二者嘴里听到,如今苏杭闹鬼是东瀛人在背后主导。
六扇门的虚弱,东瀛人在苏杭的猖狂,苏杭拐卖走私也是东瀛人,这苏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诡异都有东瀛人的影子。
看来这东瀛在在苏杭所图非小,他须得前往东瀛一趟,一探真相。
否则,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