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你说……他要是查到了我癌症的事情,他该怎么办啊。”姜亦欢喃喃道,“他如何承受得住。”
她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
不知道是太难过了,还是太担心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医院里遇见了傅寒君?早知道,我就不会去幼儿园门口了,也不会被傅寒君发现,”姜亦欢自言自语,“我第一次看见朝阳哭,哭得那么撕心裂肺。”
“他一向都很坚强的,虽然吵了点,但是从不掉眼泪,哪怕傅寒君罚他面壁思过,他也不会哭……可是今天,因为我,他哭得好伤心。”
“邵修文!”姜亦欢瞪着他,“我都说了我不吃药,出国再说,你非要自作主张去给我拿药,现在好了,露馅了,怎么办!如果我生病的事情暴露了,我,我恨你一辈子!”
邵修文摊了摊手:“敢情,我为你的病情着想,陪你演戏,到头来还让你恨我了?”
姜亦欢愣住了。
好像……是显得她挺没心没肺的。
邵修文又说:“我是上辈子欠你的吧,这辈子一遇见你,就开始还债。”
“我,我……”姜亦欢低下头去,“对不起,我刚才情绪太激动了,一下子没注意,说了伤人的话,抱歉。”
她又想咬下唇。
她那下唇,都好几个牙印了,快渗出血来了。
“行了,”邵修文拉着她的手,将她拽进房间,又关上门,“我没往心里去。我要是事事都跟你计较的话,那我早就被你气死了。”
姜亦欢不吭声了,保持着沉默。
邵修文忙前忙后,给她倒水,取药,递给她,又看着她咽下去,才弯腰坐了下来。
“对,我今天去遇见傅寒君了,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在。”邵修文简单的将事情过程说了一遍,“我没有承认。”
“他从我口中套话了。”
“那他也只是知道你有胃病,又不知道你得了胃癌。你的病历,我都抹掉了,什么都没剩。”邵修文想了想,“他说他也是胃不舒服,恰好来看看。姜亦欢,你说这是真的假的?有这么巧吗?”
姜亦欢摇摇头。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生病的事情,也许会被发现。
傅寒君已经怀疑到这上面来了,她必须要尽快的离开。
“放心,他不会发现的。”邵修文安慰她,“你也要相信我办事的能力。”
姜亦欢还是沉默不语。
邵修文忽然笑了笑:“再说,要是傅寒君发现了……其实也挺好的。”
“好?!”
姜亦欢十分惊讶,猛然抬头望着他。
他在说什么啊!
邵修文迎上她的目光。
“亦欢,我后悔了。”邵修文说道,“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帮你隐瞒的,更不该帮着你一起欺骗傅寒君。我觉得,你最好的归宿,还是在江城,在傅家,在傅寒君的身边。”
“不,不,我……”
“我明白你在想什么,可是,站在我的角度,我希望你人生中最后的时光,是快乐的,而不是如此的失落和难受。”
邵修文长叹了一口气,望着外面的天色:“也许,傅寒君也好,朝阳和晨曦也罢,他们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那么不能面对你的死亡。”
姜亦欢总是在为别人着想,却没想过她自己。
如果她的癌症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最后去世的话,她的死讯不能公布,她要背负着亲人朋友的憎恨……
多悲哀啊。
而且,她都不能魂归故里,只能埋在异国他乡。
说难听点,她会成为一个孤魂野鬼。
也许要等到好几十年之后,她的真正死因,才会被公布,她的良苦用心才会被其他人知道。
那个时候,早就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
就算傅朝阳和姜晨曦长大之后,傅寒君老年之后,得知了姜亦欢离开江城的真相,将她的尸骨接回江城,埋在傅家公墓里……
又能怎样呢?
人都没了好几十年了。
“你不要牺牲你自己,成全所有人。”邵修文又劝道,“也许,他们并不需要你的牺牲。他们更想照顾你,陪伴你,让你在最后的日子里,能够过得开心。”
姜亦欢始终没有说话,不过一直都在默默的掉眼泪。
邵修文的心脏都有些抽疼了。
他也难受啊。
他要面对姜亦欢,陪伴她走过人生最后的时光,还要隐藏这个秘密。
邵修文光是想一想,都觉得撕心裂肺的痛。
“姜亦欢,你舍不得让你的家人朋友伤心难过,所以你把所有的痛苦,都加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也会累的,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也会疼。”
“再说,有傅寒君和你的两个孩子,也许你会心情好一点,情绪稳定,更有利于病情的恢复。”
“不要放弃好不好,停止你的计划行不行?”邵修文问道,“回到傅寒君身边吧。”
姜亦欢闭上眼,任凭眼泪肆意的流。
今天她哭了太多太多次了,哭到眼睛红肿,看东西都有些模糊。
“我不会告诉傅寒君真相的,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回头路。再说了……”姜亦欢哽咽回答,“都开始痛了,就再痛一阵吧。现在放弃的话,之前的痛苦,等于白受了。”
邵修文连连摇头:“你怎么能这么想,你……”
“邵修文。”姜亦欢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连累了你,对不起你,给你添了很多的麻烦。要不……”
她抬眼,哽咽说道:“你帮我订好机票,我自己一个人走。之后关于我的所有事情,都不需要你再插手。你唯一要帮我做的,就是在他们问起我们的事情时,你掩护一下,说我去度假了,说我们还是很相爱……可以吗?”
邵修文没有接话。
“或者,出国后,不用过太久,你就说不爱我了,厌弃我了,和我分手,我一气之下直接收拾行李去了机场,换了号码,你联系不上我。”姜亦欢问,“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她望着他,说的真心实意,情真意切。
她也明白……她这样做,对邵修文很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