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她才在那双苍老又愤怒的双眼注视下,找回自己的思绪。
“所以……所以你恨我?”
农夫与蛇。
老头憎恨背信弃义、野心勃勃的言诗,连同她这个亲生女儿也憎恨,所以不让她与自己的儿子在一起。
“何止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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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憎恨?
老爷子意味深长地注视对面的年轻女子,说了句她听不明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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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儿子怎么会……”怎么会还躺在这里?
“当初言诗投毒,使得易宗饱受多年身体痛苦……”老爷子看向自己的儿子,深深地自责,他不该把言诗带回谈家……
倘若他当时没有把言诗带回谈家,他儿孙满堂,易宗现在也会是意气风发的财团掌舵人。
这些年找遍世界各地多少医疗团队,可易宗的身体仍旧每况愈下。
当年言诗的心机一个又一个,谎言一环扣一环,根本没有解药,言诗承诺的解药根本就是谎言。
世界上根本找不到解药。
易宗这些年只能痛苦地尽量维持生存,最后与世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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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他会给周尧植入长子的血液和骨髓,因为他的长子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
他想把财团留给孙子,他亏欠长子,想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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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在冰棺旁缓慢踱步,沉声喃喃,“我只有一个儿子了……只剩下一个儿子了……”
没了意气风发、成熟稳重的长子。
只剩下易炀一个儿子了。
他这个当父亲的,亲自把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带回谈家,害死了自己的长子。
他如何能再放任言诗的女儿,再与自己仅剩的小儿子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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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杖一下一下闷响,叩击在地面,却像是叩击在言之昕的心脏。
“那天,也是雨季……”老爷子背靠长子的冰棺,双手撑在拐杖龙头,有点驼背,嗓音咳哑。“西洲问我,能不能娶她?我说……不能。”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言之昕呆呆听着。
苍老的声音又响起,倒不像对她说的。
而像是老爷子在回忆,自言自语。
“她又问我,说,那我要你父亲一半的财产,问我能答应她吗?我说……好。”老爷子没说两句又开始咳嗽。“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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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起那天……
与今天相似,阴郁雨天。
西洲:你能娶我吗?
他说:“不能。”
西洲:“那我要你父亲一半的财产,你能答应我吗?”
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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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西洲只当他的答应,是敷衍玩笑话。居然伙同一名医生给易宗投了无解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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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之昕震惊。
言诗曾经喜欢过老爷子?怎么会问能不能娶她?
“那你喜欢过她吗?”还是问出疑惑。
对面靠着冰棺歇息的老人摇摇头。
“我会兑现承诺,给她财产,可惜……她的心思太过缜密,不信任任何人,包括我。我把她带回谈家抚养,和父亲都对她百般纵容,可惜……她不念好……”
西洲不相信他会拱手相送父亲的半副身家。
自己对她无尽地纵容,尽管没有爱情。
可她是一个比男人还狠的女人。
既美貌又聪慧,贪图、猜忌、不信任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