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斜,昏暗的窗前传来几声寂寥的叫喊,像是掠过崚嶒的河岸,神秘而悠扬。
半蹲在床前的男人静默着,白天紧锁的眉头也在不知不觉间舒展,眸中的温柔落在眼前人的身上。
璀璨的夜空顺势倒映在男人的眼里,使得他的瞳孔都仿佛变成淡蓝色,脸颊像夕暮的天空般柔和明朗,下颚线条冷硬,却不让人感到寒意。
他留恋地不想离开,静谧的深夜,陷入酣睡的洛祈星脸上还透着微醺的绯红,脸上散发出轻微的热气。男人炽热的鼻息喷洒在双颊上,吹得脸上的细嫩绒毛都动了动。
喻期目光灼灼,迟迟不想离开这个房间。身材挺拔修长的男人就那样在室内静静的蹲着看床上睡熟了的人,就连嘴边发出的细小的鼾声,听起来都觉得可爱。
他的视线渐渐拉长,陷入另一种沉思,敛了神色。
那个没有洛祈星的房间是空虚冰冷的、没有灵魂的,他不想回去,又不敢在这里驻足太久。一床被子倒是夹着一层厚厚的羽绒,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只觉得整个房间都变成了灰暗的色调。
他细细端详着床上的小人,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之下,仿佛每一根发丝都在发光,像个易碎的娃娃,需要小心翼翼地精心呵护。
洛祈星在喻期心中,像是一只雪白纯洁的鸽子,很容易会飞走,捉都捉不住。可如果这只白鸽一走,喻期就觉得自己心里空了一大片,无时无刻不被刺骨的寒风肆虐着,痛得让人倒吸一口气,却是任何事物都无法弥补、无法代替。
喻期只有过来亲眼再看看他,心里才会安心许多。
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伫立在床前久久不去的长长的影子,是像电流一般冰凉酥麻的空洞。
男人的眼瞳漆黑沉寂,他竟就这样在这里静静地痴痴看他,看了一晚上。倦意甘美。
窗外晨昏交界处,一道刺眼的黎明划破天空,驱走了漆黑的暗夜。遥远的高山背后隐约透出些微弱的阳光,脚下站立的房间也染上几分蜜色。
喻期淡淡地瞥了一眼窗外,紧抿着唇,拉成一条直线。他偏头乜斜着眼,阳光已经蔓延照亮了洛祈星的被角。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粗粝的指腹轻柔地摩挲着洛祈星娇嫩温润的脸颊,男人脸上的神色罕见地露出一丝柔和。
他眸光动了动,微微倾身,眼睛清澈明亮。
他近乎是虔诚地,在小人鱼柔软的红唇上印下一个清浅的吻,像是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旋即他起身,目光如井水般幽深,一直到房门彻底关闭才消失。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赶在洛祈星睡醒之前离开。
有些事情,洛祈星总会知道的。
现在的解释,太仓促,也太苍白。
不如让他自己去寻找答案,也就不用喻期一一赘述。
命里有的,沾不上;命里没有的,逃不开。而恰恰刚好,洛祈星是他唯一的执念。
因此他只用坚信,那些该来的总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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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明媚的清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喻期照常给两人做好早餐,只不过今天他却莫名地起的很早。等洛祈星醒来时,喻期已经吃完了。时间像是凝固住了,洛祈星总觉得今天的早晨比往日还要漫长。
房屋里很安静,只有一些物体碰撞的杂音,还有其他的一些细微的声响,唯独没有人的声音。
洛祈星不知道喻期究竟是什么态度,他也不好意思开口,更不愿意开口。倔强的小脾气上来,他将这个行为看作是示弱的表现。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无声地僵持着,没有人敢打破。
因此,洛祈星觉得这一早上的时间很难熬。
他慢吞吞地走到餐桌旁,小口小口地喝着热乎的皮蛋瘦肉粥,碗上还冒着蒸腾的热气。勺子和碗底玻璃碰撞出声音,他不自觉地放慢了速度,思绪也飘的很远很远。
他试着放慢速度拖延时间,喝粥喝得很慢,一小勺一小勺窊着。耳朵却不动声色地竖起来,细心注意喻期那边的动静,听见房间里传来男人换衣服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心里骤然落寞,待男人走过他身旁的时候,洛祈星悄悄地趁喻期不注意,抬了一下头。裹挟着男人完美身材的紧身西装在阳光的照耀下好像发着光,腕上戴着一块金属手表,系扣子的手指修长润滑,犹如上等的羊脂玉,纤细葱白又透着一丝性感,骨节分明。
那只手放在门把手上,站在门口的男人喉结微动,淡淡地对着喝粥的洛祈星轻声说:“我出门了。”
紧接着就是响亮的开门和关门声。
察觉到楼道走廊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走上电梯,洛祈星才放下碗抬起头。见了底的皮蛋瘦肉粥粘粘稠稠的,洛祈星想得出神,手里捏着的勺子无意识地在碗里画圈。
男人临走前留下的话还依稀响起在耳畔,声音不大,却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洛祈星迟疑了几秒,在心里徘徊不定。
不浓不淡的甜蜜感无法抑制地涌上心头,出人意料。
那句话……是专门说给洛祈星听的吗?
洛祈星端起碗大口大口地把最后一点粥喝掉,用手背胡乱地擦了几下嘴巴,站起身走到洗碗池前,这才发现喻期已经把碗和锅洗好了,只剩下洛祈星手里刚喝完的这碗。
碗架上碟子、盘子、瓷碗规整地摆放着,白的发亮。
洛祈星垂下眼睑,无神地打开水龙头,呆呆地看着清水流过指缝,湿润了手指,一滴一滴往下淌着水。
客厅旁边的窗台上摆放着花盆,一束束干草的芳香混在空气中,一同传入洛祈星的鼻腔。
他静静地洗好碗放回碗架上,湿漉漉的双手随意地在衣服上抹着擦干。
碗与碗之间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洛祈星怔愣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攥紧了手指。
喻期去上班了。可能一整天都不回来。
alpha买下的这套房子很大,大到他此时说一句话就会有回声反复回荡在室内。
不管去问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这么大的房子里只住两个人,确实有些不妥当。洛祈星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他天真地想,他们的孩子还会生活在这个地方。
现在看来其实不然,应该另有隐情。
洛祈星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猜对了一半,但是他却不继续往后猜了。
看喻期那副隐晦的模样,估计又是他喜欢的情人吧。
洛祈星放松地栽倒在沙发上,随意翻着手机,哪怕那些东西他一点也不感兴趣。
他向来不喜欢自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