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一切,已然是立秋,天高气爽,红叶多情,李新桐也不打算在行宫多逗留了。
况且,先帝灵柩已经送回了北府皇家陵墓,这再待下去也不合时宜。
欲动身启程时,大公主玄落水竟亲自来告别,那双盯着她看的眸子有野心有算计,也有惺惺相惜。
是日,天蒙蒙亮,莲香丫鬟轻轻叩响了门扉。
“主子,有人来了一封信,奴婢没能追上那个黑衣人。”莲香捧着那封信呈上。
信皮纸是牛皮的,信纸却朴素的紧,就白花花没多的装饰。
展信佳。
七月节珺霞宴,赠卿梧桐叶于顾周山,渊先生故友。
落笔,云节仙子。
李新桐并不认得什么云节仙子,这突然到访的信件着实让人怀疑。
她此行西洲确有要事,可目的地不是顾周山。
序言中说,西洲云洞,有一诗仙人,才情绝佳,温文尔雅,多少人慕名前往,只是,那云洞藏得深,山中雾气大,终是不见人。
如今,距离她和自己母亲约定时间就快到了,她娘说,秋冬间隙,云洞探花,若她在那儿候着,她就回来了。
拿着手里的信纸,这才入秋,云洞虽不容易找,但云洞所在的菌山恰好要从顾周山经过,也算顺路了,去看看也无妨。
再说,她总觉得这是有人刻意为之。
李新桐合理猜测。
七月节就是明天了,正巧是立秋,今年的立秋是丑时,天气转凉,只不过那顾周山终年云雾缭绕,是得多穿两件的。
简单传唤人告诉她爹,她就立刻去往顾周山了。
顾周山上,一白衣男子青丝浮动,周身有丝丝雾气,仿立于云端之上,眸子清透,遥望着太阳升起的方向。
一路上林木成茵,半点儿阳光投不进。
“啊欠——”
果真是风凉。
李新桐这才到顾周山山脚,都还没进山呢,就觉得这地方阴冷冷的,忍不住哆嗦。
车声遥遥,风叶飒飒。
马车忽的停下,莲香微微拉开帘子,道:“主子,前方只有小路了,马车上不去。”
李新桐隔着帘子缝瞧了瞧,那雾气今日竟然是散去的,也因为雾散开了,这才能见着那小路。
“七月节,雾方才散去,此番,可大饱眼福了。”就在李新桐犹豫着要不要去的时候,旁边又来了一辆马车,从车上下来一位翩翩公子,温润的嗓音让人很有好感。
那人看了眼李新桐的马车,马车上挂着的是云节仙子送的令牌,上面是探幽二字。
少年公子举止端庄大方,两人目光对视上,他就对着李新桐的马车微微行礼,而后阔步向小路走去,马车就留在了这空旷处,留马车夫照看。
想起话本子里那些个文人雅士就爱显摆弄些这个,这云节仙子也是如此,难怪人要住山上,图个文采满山的好彩头。
既来之则安之,领着莲香也跟着往山上去了。
曲径通幽处,一走人就累。
好在,这云节仙子是个好人,在登山处设了一登山绳缆,李新桐感慨,命是保下来了。
走近,就见先前那公子与小斯同在,公子坐于一侧,小斯立于身侧。
对面,是空位。
这缆车是人力拉动,想来是要坐满了才会往上去,于是乎,自然而然的在守缆车人注视下走进去,笑着打招呼道:“好巧小公子,又见面了。”
“不巧了,在下正巧是在等姑娘您。”那人抬眸,微微一笑,是副不错的皮囊,只是,这话和这脸不是特别搭配,再说了,什么巧不巧的,他身后也就李新桐和莲香两人。
“小女子受宠若惊了。”
“姑娘言重了。”
“不知……”两人同时问出这话,多少是有些尴尬了,见状,男子忙谦让。
“请小姐先说。”
“敢问公子尊姓,哪里人士,可有婚配?”李新桐这话说的胆大,但也堵住了男子要问的话。
“在下姓张,西洲顾原县人,单字涫。”
“在下,在下并无婚配。”张涫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微微起了红色。
李新桐看在眼里,这人不应该是她家乖乖说的渣男嘛,怎么这么纯情,这都能脸红?
“敢问……?”李新桐没了话,主要是是被对面这人吸引了眼球了,那人似乎是鼓起勇气问的,只是还没问出来,李新桐就回答了。
“李桐桐,家在南莞,无婚配。”简洁又明了。
李新桐说完,张涫又才道:“李家小姐不必如此详细,在下并没有其他企图。”
男人说这话是不能信的,可李新桐总觉哪里很奇怪,但目前就是说不上来。
不多久,到达目的地,已经有人等着了,看那衣着打扮和神情,不是些简单的小丫鬟。
“张兄,你可算来了。”男子正要同身旁的漂亮女子讲话,一洪亮声音很快打断施法。
声音还有回响,一男子就出现了,还随意就把手搭上叫张兄,也就是与李新桐一道儿来的公子肩上。
张涫很是不耐烦的把他手拉开,奈何那人粘得太紧了。
“实在是叫李小姐看了笑话去,这位是在下的至交,李代,西洲人士,家中从事木材生意。”
张涫搭线介绍,粘着的李代是很给面子的,冲李新桐一笑,只是那笑特别官方,李新桐也不甚在意,本行目的又不是来交朋友的。
就是那两人还是未分开,或许是这山顶真的有点凉,需要抱团取取暖,可男人抱一起,总叫人忍不住想要打量打量。
李新桐看着两人,都挺好看的,不算辣眼睛,微笑着点点头,就差把一副“我懂,我都懂,你们继续的表情”展现出来。
他们闹腾着,她看着笑着,忽的想起和李馨潼一起用花费巨资收集来的暗香集,里面的画面最容易让人脸红。
可在转身之际,李新桐似乎明显察觉到了那叫李代的恶意。
摇摇脑袋,把乱七八糟东西收回去,她是个正经人,也有正经事。
顾周山珺霞宴,一场文人骚客的盛宴。
今日受邀前来的,多是西洲有名的才子佳人,大家齐聚一堂,把酒言欢,执子对弈,又过品茗抚琴,作画吟诗。
这好像是每个地方的文人骚客都会的事,可云节仙子举办的珺霞宴却声名在外。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它对世间女子的包容性。
李新桐已经入席,席位是大家随意坐的,她听见自己旁边的两个女子热情的说着。
说这女子不只限制在一方小小的天地,她们有才有能,照样是与男子一样的。
或许,这也是云节仙子设这珺霞宴的原因,他期望世间不会嘲笑女子弄诗,他希望人们也欣赏女子独特的魅力,不单单是做为他人的附属品。
他更希望,女子一腔真情,毫不逊于儿郎。
李新桐自小长在南莞,在她的记忆里,南莞男女之间并没有特别显著的尊卑,有教书的女先生,有混搭的男女院校,女子和男子一样,皆可以从政,也一样能够下地做重活。
一妻一夫制,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所以,李新桐其实对这珺霞宴出名的原因并不是那么理解。
今日得听身旁女子之言,望着那人眸中的期许,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