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幽鸣不辞而别为他们画上句号,或许是因为过去的嬉笑打闹过于耀眼,言煜才沉默着迎来他们的终结。
他轻轻扯了扯护颈,在这个炎炎夏日里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他是忧郁且无人怜爱的野猫。
为什么不能哭泣呢,为什么不能示弱呢,朝命运低头寻找Alpha的庇护,对于S级的Omega而言轻而易举吧?
他抚躬自问,却毅然决然地咬牙切齿。如果一生皆要随波逐流,趋炎附势才能活下去,那么还不如在炽烈的血花飞溅里和那些豺狼虎豹玉石俱焚。
言煜矢志不渝,他淡紫色的瞳瞳里这时仿佛轻轻走过了一抹金色,足以让他回眸,树荫下却是空无一物。
他捂着微微刺痛的后颈,敏感期的紊乱让他每天都在命运的玩弄之中感受突如其来的切肤之痛。
安沁橙周末被陆枫川接出去外面住了,所以今晚宿舍只剩言煜一个人。
言煜无言的推开宿舍门,黑暗袭来,随即是腐臭和黑影向他扑来,他的眼圈微陷充满着疲惫。打开灯驱散了这一切。
原本想吃烤鱼缓解一下心情的,结果带到宿舍已经凉得差不多了。
无人知晓,也未曾有人见过没有夏幽鸣的时候言煜多么敏感脆弱,他耷拉着耳朵,捂着后颈,信息素肆意在房间萦绕漫散。
他轻轻喘息着,以平复这种撕心裂肺的痛。
Alpha们的趋之若鹜让他尤为胆战心惊,但是无论言煜怎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总是会被厚颜无耻的Alpha们曲解为欲擒故纵。
他深恶痛绝的眼神放在这张楚楚动人的小脸上,显得那么的冷峻娇弱。
Alpha总是兴致勃勃地寻求刺激,他们极其偏爱践踏言煜的自我和尊严,来获取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他们亦喜欢言煜与生俱来的破碎感,恨不得狠狠地蹂躏他。
看着他呲牙将玫瑰花般娇艳欲滴的唇咬出鲜红的血液,晶莹剔透的泪水在眼眶里不断打转,清朗俊美的脸上已然梨花带雨。
就是这副模样,令狂悖无道的Alpha们愈发热血沸腾,兴高采烈的嘲弄着他。
最近,止痛药的效果对言煜的作用越来越微乎其微。
他的腺体似乎贪婪着金玫瑰信息素,但是如今沧海桑田,夏幽鸣也将他置之不顾。
夏幽鸣从来未曾陪伴过言煜的敏感期,而言煜总是风轻云淡地缄默不言。
而现在,言煜习惯了一直戴着护颈,因为护颈会让他得到些许安全感。
夜幕降临,天空似有一片倾泻而下的海浪澎湃着幽深的墨蓝侵蚀掉细软的白沙般,吞噬掉最后一点鱼肚白的夕色。
言煜假寐休憩,仿佛沉入了一片深黑的海,过多的止痛药让他有种酒精似的麻醉感,但是后颈的阵痛不时让他清醒。
或许这次言煜饱经风霜已经身心交瘁,他开始出现记忆断片的情况,意识因为疼痛徘徊于身体承受极限边缘而开始迷离。
他倏忽忘记了自己是否吃过止痛药,心里空无一物,后颈总是传来一阵又一阵刻骨铭心的锥痛。
“抑制剂......”他大汗淋漓,暗中摸索着。一针推至尽头,他痛不欲生的表情渐渐舒缓。
这已经是第三次他违背医嘱执迷不悟了。
“我们.......什么关系.......”抑制剂开始发挥药效。言煜变得迷离恍惚,明明孑然一身的他,却雾里看花好似又回到了雨中临别那一幕,开始胡言乱语。
言煜无依无靠,是夏幽鸣将其据为己有不让其他Alpha靠近,却也是他将其拒之门外任人摆弄又充耳不闻。
言煜心如刀割,“够了.......”
他又回忆起千顶之城雨后初霁,华灯初上的月夜,清潭倒映摇曳着沿途流光溢彩的商铺,夏幽鸣抖着黑伞上的雨珠,惊鸿一瞥道,“来了?”
“嗯。”言煜垂眸略显不安。
夏幽鸣警觉地护着言煜,横眉释放了一下金玫瑰信息素。言煜身边不远处尾随其后的Alpha就争先恐后地落荒而逃。
一场暴雨横空诞生,让所有的树木为其倾倒癫狂。
夏幽鸣把伞默默递给言煜,他傲娇地撇过头轻轻仰起,另一只手不自然地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淋着雨道,“给。”
言煜沉默不语,将伞撑开,欲要为夏幽鸣遮雨,而夏幽鸣冷冷地甩了一下伞柄,把伞推回给言煜。
“我不像你,娇弱。”说罢,他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言煜在雨中稍稍驻足片刻,嘴唇因为震惊微微轻翕,他的猫耳微微掸了掸雨珠,水从他的额角滑落。他看着夏幽鸣渐行渐远的步伐,又默默跟了上去。
而夏幽鸣不自知的傲娇和傲慢,在敏感的言煜眼里满是轻蔑和摧残,双方对彼此的心意始终晦涩难懂。
夏幽鸣几乎从不碰他,最亲密的接触无非是上一次在夏幽鸣的车里,他激怒了这只雄狮,害得自己手腕上留下几道淤青。
每一次,言煜随着敏感期的到来,鸢尾花信息素都会不可抑制地弥漫着周身的空气。
而夏幽鸣每次都会鄙夷不屑地捂着鼻子,与言煜极速地拉开距离,然后蹙眉道,“冲鼻,快收起来。”
之后夏幽鸣开窗,猛地吸几口新鲜空气,一阵冷落言煜。
“别随便在Alpha面前释放信息素,”夏幽鸣撑着窗台背对言煜,他的声音微喘但难以被察觉,“知道了吗?”
随着一阵莫名其妙的燥热,他单手手背贴着额头,表现出极其不耐烦的模样。
言煜缄默无言,未曾看夏幽鸣一眼,便径直夺门而出。
言煜不知道的是,在他如此离开后夏幽鸣就立刻拿了抑制剂往后颈猛扎,两罐都不管用,雄狮扶着窗台发出低吼,大汗淋漓。
诸如此类的事情接二连三,言煜的心也受到了磨损。他渐渐笃定,夏幽鸣忽冷忽热,只是心血来潮地享受着这份占有他的愉悦。
若非如此,那么言煜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又在哪呢?
夏幽鸣悄无声息地蓦然离去,也没有问过言煜什么感受。
言煜辗转反侧,他的雪色柔发蓬松凌乱,在清冷的月下风抚中犹如海盐丝丝缕缕顺滑的于夜中舞动。
白色的猫咪耳朵低垂着,他伸出手轻触尚未凋零的金玫瑰,晶莹剔透地水珠坠在花瓣上,一片温柔的金色美不胜收。
血红的玫瑰太过于灼热,他性喜清冷安静,却又难拒玫瑰的诱惑,也因此遗忘了,就算是金玫瑰也都是带刺的。
“竟是如此,夜不能寐。”言煜轻轻凑近金玫瑰,合眸,忘乎所以地沉浸于金玫瑰的芬芳馥郁之中。
他轻轻披上一件外套,清瘦的身影不知不觉又到了伏龙树下,他温柔地抚摸着干枯布满裂痕的糙皮。
淡紫色的瞳眸透过树的年轮看到的却是望眼欲穿的自己,这棵树见证了他们太多的悲欢离合。
清渠如镜倒影里是曾经他和夏幽鸣隔着茫茫人群,不经意地炽热一眼。
言煜从来不善于表达,隐忍久了已然不知如何落泪,他甚至已经忘记了爱人的方式。只是麻木地在巨树底下站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