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照着昨天的原路继续往江南行进。
路遇两名老人沿着官道,往徐州城方向,和秦楷一行同路。
秦楷勒住马绳,翻身下马,上前礼貌问道:“大娘,你们这是要去徐州城?”
小村庄里将秦楷等人收留一夜的老妇人看了看秦楷,有些惊喜,“你,你是前天留宿的年轻人?”
秦楷点了点头,他望了一眼老妇人身边的老人,虽然依旧病态,可却有好转之势。
第一次相见之时,秦楷观卧榻的老人,妖气所伤,命不久矣。
谁人又不知,时隔一日,竟还能走路了?
这莫是回光返照?秦楷心里这般想着,便觉得可惜。
“你们这是要往徐州城?”
老妇人搀扶着老伴,“是要去徐州城的。”
秦楷没问缘由,而是直接说道:“我们也往徐州而去,最近山妖匪患横行,官道也不安生,不如两位与我等同行?”
言若青甚至不等两位老人应声,就已经翻身下马,掀开马车的帘子。
简单的交涉之后,小雨下了马车,请两位老人上车。
老妇人有些不知所措,那位似‘回光返照’的老农似乎在等老伴的回答。
不等秦楷继续说话,车上的秦母就已经主动下了车,“大姐,既然我们同路,那就上车走吧,没什么过意不去的,我们不还在您家借宿了一晚吗?”
秦母没比她们小几岁,兴许是同龄人的言语相劝,让这对老夫妇放下了面子。
秦母对秦楷微微一笑,秦楷也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了媳妇儿。
随后队伍继续前行。
言若青骑马而行,小雨和陈仵作同坐车前,马车之内是老夫妇和秦家母子,还有秦母收养的丫鬟枣儿。
车轮缓缓滚动,秦楷却猛然抓住那位老人枯槁的手臂,老妇人与秦母皆吓了一跳。
不待几人做出反应,就都昏迷了过去,车厢内醒着的人,只有秦楷和他对面的老人。
“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刚才被叫住而没有逃走。”
“噢?是吗?年轻人,你已重伤,还如此自信?更何况,你这明显是引狼入室,车厢里,可不只有你我。”
“你试试?”
被抓住手腕的老人邪魅一笑,欲要出手,却突然面露惧色,惊骇不已。
马车一直在行进,只是秦楷夫妇已经不在,杨柳也不在了。
那对老夫妇也不在了。
秦母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一封儿子留下的信。
[突发奇想,想和若青去附近山景游玩,母亲先行,孩儿不日便会赶上。]
知子莫若母,秦母想要下车,却被小雨拦下,小雨的手里拿着一把刀柄金黄的横刀。
“两位掌柜的说了,让小雨留下来护着您进徐州城的。”
秦母一脸无奈,“傻丫头,他们往回走了?”
小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两位掌柜的说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能带上我们。”
正在驾车的陈仵作说道:“都是些我们帮不上忙的事情,听年轻人的安排就好了,夫人还不懂您的儿子和儿媳吗?”
秦楷和言若青确已返回至那对老夫妇的村落。
老妇人尚在昏迷,另外一位重新回到半死不活状态的老人,已经只有最后一口气了。
“这,应该就是六先生来到亭州的缘由吧。”
秦楷在路上遇到那对老夫妇的时候,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察觉到病卧在床的老人已被妖物附体。
对方是一只极其擅长隐蔽的中妖。
秦楷使用了搜魂术,得知了事情的大半,不禁感慨,望着面前昏迷的老妇人,愈发悲凉。
今日起,她没了老伴,而她那位准备参加今年连开科举的儿子,也早就在一天之前,成为了一具尸体,天人两隔。
妖族伤人,亭州府衙默不作声,两位老人只好奔赴徐州,准备面告六先生。
“这件事情有点大,比我想象的大,虽然和六先生只有一面之缘,但我还是需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一下他。”
秦楷对着妻子说道。
言若青照顾着昏迷的老妇人,看向秦楷说道:“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早去早回,娘亲还在徐州等我们呢。”
秦楷翻身上马,言若青沉声说道:“量力而行,尽早回来。”
秦楷点了点头,笑道:“你还不知道我吗,最怕死了,当然是告诉那位六先生一声之后就回来啦。”
杨柳带着秦楷,远离了村落,直奔亭州城。
一去一回,到亭州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东方沧澜望着去而复返的秦楷,觉得莫名其妙。
秦楷直接找上了六先生,并将一具妖族的尸体扔在了六先生的面前。
“山妖伤人,本是除妖司的事,可六先生定要实行那人妖同罪之礼,您手底下的人也没人敢出手,毕竟没有证据。”
“我不得不承认,六先生您的想法很超前,只是并不符合当下,秦某也走过不少地方,却第一次听说在我唐地之内,还有妖族随意伤人,而没有被除妖司除名。”
“此妖,以吸食人族精血而修行,如今已害死十多人,附近村落人人惶恐不安,敢问除妖司有何作用?”
六先生看着地上酷似黄鼠狼的尸体,沉默不语,因为他本就无话可说。
东方沧澜一脸懵逼,去而复返的秦楷回来,就是为了臭骂六师兄一顿。
对于六师兄的做法,东方沧澜也从其他师兄师姐那里知道一些内幕的。
于是便想向秦楷解释一下。
秦楷没给她机会,而是对着六先生继续说道:“当然,我的话你可以当放屁,不过近日徐州地界估计会有大事发生,特别是徐州城,不少妖物都在往那边走,我奉劝六先生一句,莫要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而让我大唐的百姓,跟着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信与不信由你,话已带到,告辞!”
说罢,秦楷转身就走,纵马离开了亭州城。
除妖司的大门门檐上,一只小松鼠矗立在那里,望着那一骑离开了亭州城。
而秦楷不知道的是,这一日,远在长安的某个少年,已经背着他的大葫芦,出了长安。
远在东海的某个年轻男子,已经脱离孤舟上了岸,远在北方大漠的某个持剑女子望着手中的信,冷冷一笑,然后扔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