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有一座寺庙,名为成安寺。
此处是正南方来往长安的重要通道之一,寺庙建在山上,山崖陡峭,上山的路无比崎岖。
而想要通往山上的寺庙,还要走过一段一线天的峡谷。
这里曾经乃是长安城防范南方敌人的唯一关隘,但后来以南方攻打北方的战例已经逐渐变少,此关隘便被撤销了。
南方战事较少这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长安城南方有一个外县,是与梅花县等五县并称为长安外六县之一的县城。
说是县城,其实就是一座军镇,它屹立在成安寺外,成为了守护长安的重要屏障之二。
另外一个,是高祖皇帝时期开辟的官道,横穿整条山脉的大官道,那里也有一座军镇,常年驻守的是皇家羽林军。
有这两处地方,任何人想要从南方攻上长安,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同样也由于战事稀少,所以成安寺倒也成了长安的一大景点。
陵南江夜景和成安寺便是长安城南外郊的两大招牌。
已近年关,秦楷便觉得和媳妇儿游玩一下长安,毕竟年后就要离开这座天下首城了。
秦楷身着黑色便装,腰间挂着黑色横刀,牵着马驹杨柳,杨柳背上是一袭红衣的言若青。
游玩成安寺,顺便为来年烧香祈福,保佑来年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二人正往成安寺走的路上,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之声。
少年管星辰策马来到秦楷身边,笑嘻嘻的说道:“楷哥,你们是要去成安寺吗?”
不等秦楷回话,管星辰继续说道:“正巧,我娘一定要让我也去成安寺拜拜,说这样能改变我来年的运势,咱能一起吗?”
秦楷望了一眼媳妇儿,言若青笑着说道:“自然可以,我们在长安没什么朋友,正愁只有两个人出游有些单调呢。”
秦楷调侃道:“放心,有这碎嘴家伙,咱俩这趟出行是单调不了了。”
言若青望着少年问道:“你不光是因为也要去成安寺才追上我们的吧?”
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鼓足勇气说道:“言姐姐,我知道你们年后就要去江南了,是不回来的那种吗?”
秦楷说道:“没什么事情的话估计是不会回来了,小雨的话,如果跟我们走,可能也不回来了。”
管星辰低迷的低下脑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言若青说道:“小雨本是孤儿,留在长安无依无靠,定是要跟着我走的,而且她也在明月坊干了几年,清楚所有的布料信息,我也是不会放她走的。”
秦楷突然生出一抹心思,“不过有一个方法倒是可以让小雨留在长安,比如给她找个好人家什么的。”、
“你们,要给她找媒人吗?”管星辰小心翼翼的问道。
秦楷重重的点了点头:“长安乃是天下首城,无数人想要留在这里,如果小雨想要留下,也应该给她说一家不错的亲事,我们才能放心离开。”
管星辰又沉默了。
看着似乎已经要哭出来的少年,言若青踢了秦楷一脚,“行了,别逗他了。”
言若青说道:“长安有许多家布商,都是明月坊的布料源头,而且在长安也有许多生意,这些我断然是不会放手的,而预计每年会有两次的采购和交易,我会把这件差事安排给小雨的。”
管星辰脸上扫去了一些阴霾,但依旧没有恢复他正常的状态,“一年两次也好少~~”
“嘿~你小子别不知好歹啊。”秦楷看着低迷的少年,就想要出手给他两拳,让他认清现实。
三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成安寺山脚,再通过面前的一线天便能找到上山的路。
此处一线天并不宽敞,大概只能六马并行。
如此天险,怪不得曾经能作为拱卫长安的重要屏障。
秦楷在长安一年多,这也是第一次来成安寺。
上山道路崎岖,甚至不能骑马,三人只能将马交给山脚的僧人。
用寺庙的话来说,唯有徒步登山,才能体现向佛的诚心,唯有心诚,才能打动菩萨。
言若青轻车熟路的走在最前方领路,“你在边军的时候,我便常来此处为你祈福,兴许也是有了点作用,你和爹爹才在那样惨烈的战事下回来,现在想想我都心有余悸。”
秦楷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是很相信鬼神信仰之说,但有时候这种事情是说不清楚的。
秦楷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在那场战争中活了下来,兴许就是因为媳妇儿在千里之外的长安为他祈福。
那场战事,兵力悬殊,唐军却以少胜多,虽然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但确实是让金帐王庭认怂了。
秦楷甚至都能猜到,百年之后的史书,这场战事将会是唐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即便如此,也不过寥寥几笔。
大概也无人会去深究这场战争的具体细节,而当事人,也已经不愿意去想那些令人胆寒的细节。
到处都是死人,除了死亡,还是死亡…………
除了血,还是血……
管星辰对着秦楷竖起大拇指,“我最佩服楷哥的地方,就是楷哥参加了那场战争,打的北蛮子俯首称臣。”
秦楷一笑置之。
管星辰说道:“我这辈子就敬佩两种人,淡泊名利,为国为民的文臣,还有不惧生死、为百姓镇守国门的武将!我以后,定要成为其中一种人。”
秦楷泼冷水道:“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成为一名正式的捕快,然后攒钱娶小雨的事情吧。”
这回罕见的说到小雨管星辰没有脸红,“现实有,但梦想也是要有的,人这一辈子,定是要有一件让自己奋不顾身的事情的。”
秦楷问道:“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啊?”
少年一步做两步的上山,精力无限,“以前的私塾先生说的啊,将士守国土,文臣治江山,无非就是为了两个字,百姓!”
秦楷冷笑一声,说道:“别信这些东西,一帮迂腐的老学究罢了,他们哪里懂得什么是战场,什么又是官场,只不过是仗着自己多读了点书,然后便觉得自己能比肩那些慷慨激昂为国赴死,名留青史的人。我跟你讲,他就是忽悠你去死呢。”
少年已经蹦远,没听全乎秦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