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楷和管星辰今晚就住在了魏不徇的府邸。
宅邸虽然简陋,但不缺床榻被子。
管星辰窝在被子里,对秦楷说道:“楷哥,你说这少卿大人也快三十了,怎么都没娶妻生子呢?我看好多跟他同龄的人,都三妻四妾,儿女三五成群了。”
秦楷噗呲一笑,“哪有三十,今年不过二十七。少卿大人志向远大,应是怕儿女情长成了软肋吧。”
管星辰挠了挠脸颊,“儿女情长这种事情怎么能藏得住呢,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嘛,想娶她为妻,共度余生……人之常情啊,能有什么志向还要抛弃情感?”
秦楷想到饭桌上魏不徇的话,心中想道:法不徇情,国泰民安,魏不徇魏民安…………当真有意思。
“楷哥,你咋不说话了?”管星辰问道。
秦楷隔着被子给了这十七岁少年一脚,“你个小屁孩懂啥,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见了小雨就走不动道。”
少年不服气,反驳道:“我听小雨说,楷哥和嫂子相识时也不过十八,还好意思说我。”
秦楷沉默了,是啊,十八岁……
那年北境,千里湖,红枫树………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六年了。
相识相恋,若不是去年从军伍退下,秦楷都不敢成婚。
秦楷又给了管星辰一脚,“你懂个屁~~睡觉,明天还有事呢。”
………………
次日,秦楷和管星辰便早早的出了门。
魏不徇也仅在二人出门片刻后就前往衙门,不过去的不是大理寺衙门,反而是吏部衙门。
魏不徇托了点关系,来到了官吏卷宗所在。
管理者见到是大理寺的少卿大人,连忙上前谄媚道:“魏大人想寻何人卷宗?”
魏不徇问道:“长安城所有捕快的卷宗是在哪个架子?”
管理者指了指最边上的一个架子,“上面都标注了所属衙门,可要帮忙?”
魏不徇只给了一个眼神,这名管理者便非常识趣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大理寺的少卿,要调阅捕快卷宗,再正常不过。
就算不正常,谁敢弹劾这位帝师之子?
魏不徇来到架子前,找到了梅花县的卷宗,翻开的第一页就是捕头秦楷。
姓名:秦楷。
出生:建康十一年。
经历:自幼与母亲生活在宛州,十岁远在边军的父亲战死,十六岁为替母治病,弃笔从戎,从戎八载,离渊之战后,二十四岁回长安任梅花县捕头,同年与言重将军之女成婚。
魏不徇合上卷宗,喃喃自语道:“卷宗还真是干净,正儿八经的军伍之后……莫非是我错怪于他了?”
秦楷隐瞒实力一事,魏不徇便已经想着调查一下这个人的背景。
但这背景比他魏不徇的还要干净,甚至让魏不徇有些佩服。
离渊之战存活下来的将士,大多得到了封赏。
就比如管文通,明明修为只有八品武师,但却坐上了天策副将的位置,正因为他是离渊之战的幸存者。
参与了那场战争的将士,都是大唐的英雄。
短短几天,魏不徇便对秦楷这个人有了另外的看法。
一个靠关系进大妖案的废柴?不,一个聪慧过人,心机太重的捕头?不……一个值得敬佩的边军士卒!
魏不徇离开了吏部,秦楷有秦楷的事做,他自然也有他的事情要做。
……………………
秦楷和管星辰出了城后一路向东。
秦楷问道:“昨天看了案件细节,可还记得隆冬砖瓦的人员名单?”
管星辰扬着脑袋,心想着终于有用武之处了,“那是自然,隆冬砖瓦是隔壁陈家村的产业,聘请的也都是村里的青壮年,案发之时,住在窑窟的二十八人全数遇难。”
“其中有陈大勇,家中无人;陈大飞,家中有妻,正怀着孩子;陈光明,家中有母亲和妹妹;陈大鹏,家中有一儿一女,妻子,父亲母亲;陈………”
秦楷打断道:“好了,你可以停了,我相信你是个大数据了。”
管星辰叹息道:“这个案子太惨了,那可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啊,我都没办法想象他们以后该怎么活,那大妖实在可恶。”
人妖殊途,妖无情,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人和妖的恩恩怨怨,已经持续了数千年之久。
所以被妖怪所害,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陈家村。
管星辰疑惑道:“咦?这是官家的慰问礼车吗?看来我大唐对百姓还是不错的,起码在如此恶性案件之后,官府立马就给了补助。”
管星辰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陈家村的村口,停了好几辆没有棚的大马车。
马车后座空荡荡的,管星辰猜测就是补助的东西,都已经被搬了进去,分发给受害者家属。
秦楷望着刻有‘唐’字的马车,心中却另有所思,“希望如你所想。”
二人将马栓在村口,然后徒步进了村子,村子安安静静的。
村门口的几户看到穿着官家衣服的秦楷和管星辰,都露出警惕的目光。
管星辰正准备上前问话,村民立马关上房门。
“这怎么个事儿啊?楷哥?”
管星辰回头问秦楷,却看到秦楷已经走出好几米远。
越往村子里走,管星辰越觉得不对劲,直到他听到了哭泣之声。
管星辰似乎明白了什么,拔出腰后的横刀就准备冲进传来哭泣之声的院子。
秦楷按住少年的肩头,少年动弹不得。
院子中。
两名穿着官家制服的吏员站在一对跪着的母子面前。
其中一名吏员柔声说道:“嫂子,我们也没办法不是?上头催得紧,快年关了,就这最后一趟,您说您就交了不就得了?”
那名三十多岁的妇人求道:“两位大人,我们家实在是没钱了,我家男子死了,这点钱,我还要留着给孩子读书,还请两位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另外一名光看长相便凶神恶煞的吏员一脚踹开妇人,“放你一马,收不上税,上头会放过我吗?你们隆冬砖瓦的生意多好啊,我不信你们没有钱!我们也担心你们没有钱,拿东西抵押也行,马车我们都拉来了。”
那名看起来好相处些的吏员看着摔在地上的妇人,衣服有些许凌乱,胸脯若隐若现,他搓着手掌走向妇人:
“嫂嫂,这也不过几两银子的事情,你若能让我快活快活,我倒可以帮你把这银子交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