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虚秽侵蚀的人不仅会被作为养料一般夺走一切,还会沦为傀儡,历史上,玄者世界曾掀起过数场针对虚秽的超规模战争,许多战死之人被虚秽附身,能够展现出丝毫不弱于生前的战力,甚至一部分远胜生前,就这样,玄者联军的人数在不断减少,此消彼长之下,纵然玄者千千万万,近乎不绝,但终究不是真的无尽,当战争的时间拉长到以千百万年为计量单位时,玄者数量的优势便完全丧失,无奈和绝望之下,只能选择退守,不断缩小生存的范围,最终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听着静守饱含情绪的讲述,周围之人不管是那四名普通僧众还是九芒山的一群莽汉,皆是感到悲从心生。
他们同样听过这曾经的悲壮史诗,听说过上古的战争,那些在与虚秽作战中逝去的玄者中不乏他们的先辈,一个个壮烈而死,却不得善终,死后都要成为虚秽的傀儡继续征战,与曾经的亲友生死搏杀。
陆羽作为玄者,虽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同样能感受到那种悲壮和惨烈,内心激荡。
但同时,他也不禁再次思考起这个世界本身,和自己所在的世界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
两边都是玄者的世界,就连修炼的体系也一般无二,若说是巧合未免有些过了,但若说二者之间真有何联系,又存在诸多的疑点。
如同【天帝】这样的存在,在此界真实存在,而在陆羽原本的世界中却是虚幻,如梦幻泡影,人们都认为那只是编撰出来的神话妄想。
另外还有不同之处,便是在他原本的世界中,对于阴煞了解的玄者似乎并不多,而这个世界却人人都知晓虚秽的存在,现世中更没有可怕的阴煞之灾。
“虚秽……既然那么强大和……可怕,为什么过了那么久,大家……都还……好端端的?”
陆羽怀中的小家伙眉头紧皱,不住地挠头,如此问道,而这,同样也是陆羽心中所惑。
见一个三岁大的孩子竟能将这些听进去,有着自己的思考,静守展颜一笑。
“此事说来,的确奇怪,但据推测,虚秽是在将玄者们圈养起来,这鬼东西对玄力免疫,却十分贪好玄者体内的玄力,之所以没有斩尽杀绝只是把玄者当做壮大自身的养料罢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若非静守早早撑起了隔绝屏障,会有更多人会因此而惊愕。
“大……大师傅,您不是在开玩笑吧?虚秽在将我们玄者当做养料?”
“难道不是因为玄者中还存在至强者,才能一直抵御住虚秽的侵蚀,为我等留下最后的净土吗?”
许多人感到自身的常识被打破。
“当然,这些也仅是猜测,并无人能验证其中的真实,几位当家的所言也非虚,如今我辈玄者中确有实力通天者,能与虚秽略作抗衡而不被侵蚀,只是……”
说到此处,静守和尚异常地停顿被陆羽所觉,但陆羽却选择保持沉默。
“只是什么?”
有人问道。
“……只是……即便是那样的存在和力量,也不是长久之计,只希望这多苦多难的世界能够早日摆脱虚秽之灾……”
听着静守的感慨,陆羽却隐隐觉得这并非他原本想说的话语。
“也不知当今的世界中,天帝是否还存在,若是那样的存在,也许有办法对付虚秽吧?”
陆羽如此出言,试探地说道。
对于所谓的天帝始终难以在他心中具象化,很难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静守听到陆羽提及天帝,如此说道:
“阿弥陀佛,那等近乎传说的强者,不知多少岁月中不曾见到了,在有史实记载的悠久岁月中,玄者世界都不知经历了多少个时代的轮替,多少次的大变革,但天帝始终只出现过一位,如今玄者们所修炼的体系,都是自那个时代传承下来的。”
“是天帝创造了现如今的修玄之法吗?”
有人问道。
“准确地说是完善和统一,令整个修炼的体系变得完整,在此之前,修玄一道都是处于摸索的阶段,境界划分散乱且并不完整,从最初的两三个大境界,经过不断的传承和摸索,玄者们一步步攀登到了真正触摸大道的高度,最终经由天帝之手统一,传泽于后世。”
“啧,那样的时代,当真称得上无双盛世!”
不止一人发出感慨,那样的风 流人物和岁月,仅是想一想便让这些真性情之人内心澎湃。
“可惜,天帝再也不存于世间了,当今世界,唯有寥寥几位帝者苦苦支撑,看不到希望……”
随着静守的哀叹,在场的气氛也跟着沉寂了下来。
“帝者?那又是怎样的存在?”
陆羽内心疑惑,却无法多问,这静守和尚似有些敏锐,他怕对方会真的觉察出什么来。
“幸在当世还有着如同玄真施主这般,心系苍生的年轻英桀,若非玄真施主与苦厄师祖共研对抗虚秽之法,且初有成效,我寺也无法广施福泽于众生。”
听到此处,陆羽目光微凝,对于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又多了一分了解。
“对抗虚秽之法……难道就是指的帝心诀?所谓先天之遗又是什么?”
陆羽在内心暗暗琢磨着。
“没想到,这位玄真兄弟竟是如此的为人!佩服!佩服!”
有汉子对陆羽施礼,随后更是拿起一壶烈酒一饮而尽,以表敬意。
“几位当家的能随镇安寺的师傅们走上正途,同样值得敬佩。”
陆羽笑着拱手道。
“嗨,惭愧惭愧!不过!我等从前也未曾欺压善人,打劫的全是这世上不义之人!如今世道败坏,各种各样的蛆虫也孕育而生,我等也是一时不忿,做了许多糊涂事,好在未酿成过什么大祸。”
说着,九芒山大当家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阿弥陀佛,说来遗憾,若是有机会,小僧也想与玄真施主一同上路,游历天下,去寻那失落在各处的先天之遗。”
“师叔,您和玄真施主都在说这先天之遗,那究竟是什么?”
那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四名小和尚中,也有人忍不住了,好奇地发问,那几个出身九芒山的大汉也同样如此,出声附和。
一时间,静守意识到自己说了许多不该多提的事情,不过眼前皆是熟悉之人,最主要的是静守和尚正说到兴头上,有些控制不住,略微犹豫后,他还是选择继续说道:
“这先天之遗,寺中除了苦厄师祖以及少数几位师伯外,无人见过,听闻玄真施主过去已找到了其中两块,传说那是道的碎片,是天帝自身大道和天道混合而成,在天帝消失的同时自天外落下,散落各处,其能助人悟道,更是绝顶强者梦寐以求的【补道】之物,用以填补自身大道的缺损,使其趋于完美。”
听闻此言,周围一干人等皆感叹此物的玄妙,唯有陆羽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天帝,究竟是如何消失的?又去了哪里?”
听到陆羽此问,静守和尚有些疑惑地问道:
“玄真施主曾与师祖一同对虚秽进行寻根溯源的查证,难道没有听说过相关的传闻?”
面对此问,陆羽却从容地说道:
“传言终究是传言,我更想知道真相,况且我和苦厄大师也并未在针对天帝一事上,做过多的探讨和钻研。”
听由对方的话语,陆羽几乎可以确定在那石简中留言之人,正是静守口中的苦厄大师。
而如他所料,静守并未对他的回答起疑,玄真与其师祖之间的事情,不会被其了解得十分详尽,最多也是听个大概。
“原来如此,可对于那等存在,小僧所知也不多,更不知晓所谓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有人说天帝破界而去,达到玄者梦想中的神仙之境,乐不思归,也有人说天帝已然陨落,虚秽便是其尸变所化,而散落各处的先天之遗则是其大道崩碎的例证……”
就这样,一行人听着静守侃侃而谈,皆感到有滋有味。
不久后,静守注意到时间在不觉间匆匆而过,于是中断了这次的对话,陆羽也只能暂时收起心中的诸多问题。
一行人一同上路,开始朝着共同的目的地镇安寺出发。
而当陆羽随几静守一行人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于之前的道路,才越发意识到自身决定的明智之处。
镇安寺的名望比他想象中还要高,静守赫然手持各国的通关玉印,可以借此穿行于各国内部最为繁华之处,畅通无阻。
而借助那里的大型传送阵,他们仅用了不到半月的时间便进入了古越国境内。
若非镇安寺所在之处的附近并无传送阵设置,他们已然到了寺中。
“玄真施主,这里你应该十分熟悉吧,到了此处,距离镇安寺也就不远了。”
静守头戴斗笠,回身冲着陆羽说道,而后者则是默默点头。
虽然此处对于他来说很是陌生,但想来玄真定是来过,且不止一次。
陆羽偏头查看着身后背负的小家伙的情况,此时的后者,小脑袋正趴在他的肩头,进入了梦乡。
见此,陆羽微笑,动作放缓继续赶路。
即将到达目的地,比陆羽预想中要提前了许多,这让他内心也不禁生出些忐忑。
那苦厄大师作为静守的师祖,想来定是佛法高深修为莫测之人,若真的见到了此人,该如何应对,对陆羽来说是一个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
而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此事无妨,除非是正主再现,否则在这个世界中,他就是玄真,玄真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