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陆千秋直接取出了一个特殊的空间玄器,一个拇指大小的迷你方盒,容量远超一般的空间戒指,丢给了不远处的陆羽。
“拿去,用完,玄器记得还我。”
其内是其所拥有的海量修行资源,被他单独存放,此时竟直接交给了陆羽,没有任何的犹豫。
这一举动看呆了许多陆家族老,刚才他们还抱有一丝侥幸,认为大长老陆千秋不过是随口一说,逢场作戏,最多也就是意思意思,哪会料到他真的将自身最为宝贵的修行资源交给一个玄关境界的小辈。
陆羽接过后,同样怔了怔,向陆千秋恭敬行礼,表示感激。
“我的,你也拿去好了。”
蓦然间,又有人开口,听到这声音,陆羽大感意外,更甚于刚才。
四长老陆奉远面色平静,无悲无喜,向着陆羽轻抛出自己的储物玄器。
“奉远?你怎么……”
继大长老之后,四长老陆奉远也同样开口,愿意将修行资源借予陆羽,这让在场的许多人都感到难以理解,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若说只是大长老一人如此也就罢了,连四长老也做出了相同的举动,这是要将所有的希望放在一个玄关境界的年轻人身上吗?
在他们看来未免太过儿戏!
他们不会明白,陆奉远此举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选择。
除了已被废去修为的三长老外,他是唯一真正感受过玄元强者可怕之处的族老。
在当时,面对那种散发出敌意的强大威压,他胆怯了。
畏惧,慌乱,无措便是他当时真实的内心写照。
这对于一个老牌的玄门强者来说,实在是不堪回首,正是因此,他意识到,自己此生在大道的追求上,或许已经走到了尽头。
心境的受损让他感受到的只有无力,深深地无力,此生仅有的无力,彻底击垮了他。
自己再也没有了年少时的无畏,对于强大的追求也不再那么纯粹。
随着阅历和修为增长的,还有他心中所牵挂的一切,不知不觉间已化作重负压在了身上。
那是他即便早就看到,早已知晓,却仍不得不背负而起,继续走下去的重担,是所谓的命数,而这种命数的另一个称谓,则是选择。
时至今日,他仍然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如同这里的所有人一般,而他的选择不是放弃抵抗,不是沉 沦和等待,而是将那一丝微小的希望送出。
即便最终结果一样,可对他来说,自己已经作出了最好的选择。
大长老和四长老彼此互望一眼,各自点头,不去理会其余之人的长吁短叹和不理解。
对此,陆羽的心中,涌出了从未有过的暖意,自从父亲失踪后,时至今日他才再次有了这样的感受。
两位长老交给他的,不是简单的两件玄器,而是家族的寄托,唯有这种寄托不可辜负!
“没想到,这俩老伙计还真够意思,早知道,就不逞这个强了。”
陆羽紧紧地握着手中两件空间玄器,内心自嘲着,他虽这样想着,脸上却带着笑,目光越发坚定。
他的心中并没有绝对的自信,一切说来轻松,但实际上却隐含着许多的不确定性,但事已至此,他早就没有了退路。
在之后,这场争论持续了足足半日,有人还是保持着最初的观点,不愿与陆高远在三个月后硬碰硬,希望双方可以坐下来好好谈。
不过多数人还是十分清醒的,知道如今的陆高远占据绝对的主动,根本不会选择以谈判的方式来解决。
最终,多数人以微末的优势做出了决议,不能将陆家拱手交出,但也不能立刻向外界表明态度,还有三个月的时间,需要最后一搏,充分利用。
当众人散去,陆千秋和陆奉远不约而同地留在了最后面,对于彼此的举动,双方皆是感到意外。
一时间,整个议事堂空空如也,只留下二人,双方一时都没有言语。
直到陆奉远首先开口说道:
“其实,陆羽说得没错,三个月的时间,我等才是最有可能作出突破的人……”
“那你为何还要将大半生的积蓄交给他?”
陆千秋反问。
对此,陆奉远则是摇了摇头自嘲道:
“我们之中最有可能的人,不应该是你吗?我距离那个境界实在是太远了……”
“……如果真能迈过去,我早就那么做了,也不会等到今日……”
听闻此言,陆奉远一怔,他听出了对方话中其他的意味。
而陆千秋似也读懂了四长老此时的神情,笑着补充道:
“三年前,我已经尝试过一次了,那一步迈出,不是功成便是生死!最终我还是退回来了,这个家族还需要我,我不能去冒那样的险……而如今,却再也不可能了,那一次的退后便是永恒,我的前路已经断了!”
“什么!”
陆奉远十分吃惊,即便同为家族长老的他,也从未听说过此事,而他所惊的并不是陆千秋已进行过一次突破,而是放弃了此生唯一一次突破的机会!
为了家族,而牺牲自己的道路,一向手段果决,不留情面的大长老,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令人唏嘘。
终是天资所限,他们这一代人,都不是什么天赋超绝之人,如今到了这个年岁,一次的错过便是一生的遗憾。
陆奉远半张着嘴,久久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后,他才回过神来。
“你真的认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陆羽能够创造奇迹吗?”
听闻此言,陆千秋只是微微一笑。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奇迹……”
“那……”
“他这一年中飞跃式的提升,是我平生仅见,虽不知是如何做到的,但若能继续照这样惊人的速度成长下去,击败玄元,未必无望,我们这些老家伙走后,若说族中还有谁有希望为我等报仇,再次光复家族,也就只有他了吧……况且,他本就是云峰的儿子,陆家的少族长,这个担子,由他来背最合适不过。”
听闻大长老陆千秋此言,四长老双眼圆睁。
“你这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吗?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同族,血脉相连,他真会如此绝情吗?不留我等活口?”
“可不要小看了陆高远隐忍多年的决心,也不要低估了那女子在他心中的分量,他的怨恨怕是难以消解。”
见大长老陆千秋话语间缓缓闭上了眸子,一副坦然接受的姿态,陆奉远不解地问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不和他解释,白潇之死是她咎由自取,你我都给了她机会,是她自己的选择!”
“人和人之间,终究是难以相互理解的,解释何用?你认为他会相信吗?妻儿的双双丧命,早已让他不管不顾,放弃吧,陆高远的性格便是如此,我们都了解……”
“你……”
陆奉远嘴巴张了张,终究是没了言语,一声长叹,起身离开,而刚迈出大门,他却突然在门外脚步一顿。
随后,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枚特殊的信简,阵阵清鸣从中传出,似有灵性,下一刻,被其直接向着空中抛去。
紧接着,那信简在空中短暂盘旋后直接朝着一个方向,化作一道流光飞去,眨眼间便没入高空云端不见了踪影。
此时陆千秋也从屋内走出,停在其身旁,目露疑惑地问道:
“你不是说,那等宗门不是我们能请动的吗?改变主意了?”
闻言,陆奉远先是瞥了陆千秋一眼,随后没好气地说道:
“总得试试看,就像陆羽说的,尽力而为,不管结果怎样,我等也算对得起家族,对得起族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