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志空从小就是个社牛,他和彭宏昱虽然相差40岁,两人竟然也聊得挺投机的。
彭宏昱了解到,这对双生子和炎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平日里他们除了担任司礼祭司的职务外,还要做炎穹的伴读。也凭借着这层关系,彭宏昱打探到了更多关于炎穹的事。他发现,这位少年天子确实有成为盛世之君的潜能。
炎穹从小就聪慧过人,年纪轻轻的不但熟读诗书,对政事也有自己独到的理解。
首先,他在选任官员这一块儿就很有想法——他不以阶级出身,而是以实际能力作为选任人才的标准。他经常带着彭家兄弟换上粗布麻衣,以平民的身份去外城区 “玩耍”。在“玩耍”的过程中,他们不但能更好的了解底层民众的生活,还能发掘到一批虽然出身低贱,但确实有真才实学的人才。不仅如此,他还想在奴隶中寻找合适的、可以任用的人,并逐渐恢复奴隶的自由与权力。
这就是为什么在杀奴隶祭祀的时候,彭宏昱在炎穹的眼睛里看到了厌恶。这个年仅12岁的少年,竟然已经想到要巩固中央集权,废除奴隶制,取消贵族特权了。
在发展经济方面,炎穹也推行了许多关于减轻徭役和赋税的政策,赤炎城的粮仓是一年比一年满。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这一轮回的开始,彭宏昱他们在牢里只能吃到发霉的黍米壳糊糊,而在一开始他们进入赤炎城的那个轮回,却能吃到黍米糊糊。
总之,在这个落后的,信仰鬼神且崇尚祭祀的时代,炎穹就是一个另类。
…
“啧啧啧…你们说,这个炎穹思想这么超前,他会不会也是个穿越者啊?”
是不是穿越者他们不知道,他们知道的是,造成王做“噩梦”的原因多半就是这个了。一个已经产生了“文明”思想的人,生活在这样一个蒙昧的时代,他要不疯才怪呢!没看到彭宏昱才参加了一次打马赛克的祭祀就留下了心理阴影了吗?更别说这位王三天两头就要参加一次,第一次的祭品还是他的生母!
不过应该怎么和彭峯解释这是一个问题?毕竟这个彭峯也是祭司,还是下一任大巫。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个人,正是一脸阴沉的彭峯。
“先祖,出什么事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彭峯才开口。
“关于王的‘噩梦’,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
几人面面相觑,
“王出什么事了吗?”
“王的精神状态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今早的朝会上,他竟然说今后要减少祭祀的数量。”
‘瞧瞧,我们怎么说的?炎穹的这种想法果然会被当作疯子!’
但是不说也不行,既然彭峯都问到了…彭宏昱干脆试探着开了口,
“那个…先祖,有没有一种可能,造成王的‘噩梦’的原因就是频繁的祭祀呢?”
!!!
“你什么意思?”
彭峯的眼神立刻危险了起来。
“额…是这样的,根据我们这段时间的观察,王虽然看起来桀骜不驯,但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他的内心其实并没有那么强大。尤姬被当作祭品处决的时候他才10岁,这件事应该对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说到这,彭宏昱偷偷地看了彭峯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生气,才接着说。
“当然,祭祀肯定是必要的,像出征祈福、求雨占卜这些大事都需要祭祀。我们觉得其实王并不是想要推翻祭祀,他只是想要一套礼制。也就是对于什么时候该祭祀,祭祀的时候祭哪位神,这些都有一套确定的流程,而不是什么都由巫随口说了算。”
“这样他就能成为盛世之君?”
“额…能否成为盛世之君肯定是有多方面因素的,但他有这个潜能,而且推行礼制就是进入文明的关键。”
“那按你们的意思,我应该帮助王了?”
“您是下一任大巫,若是您将王培养成为了一个盛世之君,您同样也能名垂千古!”
“呵,名垂千古倒不用,我只希望赤炎城不要毁在他手中,我们能够解脱就够了。”
彭峯的眼中晦暗不明,过了很久,他才起身走了出去。
“你们说,先祖他会同意吗?”
“那就不知道了,看他的意思,让王成为盛世之君对他还挺重要的。”
…
随着王一天天长大,大巫也在一天天老去,巫和王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一度到了即将爆发战争的地步。所有人都在等待彭峯的表态,终于,这位大巫的继承人站了出来。
他根据气候的周期性变化和月相圆缺搞出了一套历法,确定一个气候轮回的“年”为12个月,一个月为 30 个日夜。他将这套历法交给了炎穹,要求赤炎城的所有社会活动都以这套历法规律下的气候变化为基准。从此,巫开始与炎族的农业生产脱钩。
这下,大家都知道彭峯的态度了。虽然大巫听到这个消息后被气得半死,但是此时巫族的大部分实权都已经掌握在了彭峯手中,他就算再生气也无济于事。
而炎穹这边,有了彭峯的支持,他更加放心大胆的去做大刀阔斧的改革。一个盛世之君的羽翼逐渐丰满,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被逼至绝境的巫也即将进行最后的反扑。
一天,按例前往祭祀广场打杂的4人刚一出彭家村落就被一群身穿灰衣的低等祭司拦住。彭宏昱还来不及问他们有什么事,那群人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就给人敲晕了。
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再次被关进了熟悉的地牢。
…
“还真是久违了啊,咱们这是三进宫了吧…咦?”
三进宫的他们竟然多了几个同伴,这是彭家双子和…大巫?
这是什么情况?
几人也顾不得发表“故地重游”的感想了,全都围到了大巫彭黎的身边。
眼前是一个干瘦的老人,比起陌舒安他们前两次见到的大巫,眼前之人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了。他依旧穿着华贵的黑色短衣短裙,躺在地牢的角落里。
彭宏昱先是伸手探了探彭黎的鼻息,没气了。又摸了摸他的脉搏,也没了…
“怎么办?我现在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他正这么说着,“咯吱”的一声,牢房外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