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了是什么意思?”
“昨天他在浮尘客栈醉成了一滩烂泥,有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人过来把他接走了。他和那个人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所以我们没有上前阻止。
那人先送他回了彭家村,和之前查到的一样,他住在一个简易的窝棚里。我们没敢靠太近,只是蹲守在外围。
进去以后,他先是嚷嚷了几声,后来就安静下来了,我们以为他是睡着了,但是过了很长时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个男人也一直没有出来。
我们意识到不对,进去一看,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一个半米宽的地道。
那个年轻男人应该是一个土系异能者,我们沿着地道找过去,发现出口在白云镇拆迁区的一个监控死角处…”
“查清楚那个人的身份,还有他和彭宏昌的关系。”
“是!”
…
魔都西郊,一个老旧的小区内,彭宏昌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翻了个身,从床上滚了下去。
半晌,他才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四处看了看,是一间不认识的屋子。
大概5平米的小房间,阴暗逼仄、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单人铁架床上铺着一块皱皱巴巴、洗得已经发白的旧床单,破破烂烂的枕头上还有一大片黄色的污渍。
床头紧挨着一扇小窗户,布满灰尘的玻璃上有三道明显的裂痕,被人用透明胶随意地粘了起来。
床尾处放着一个塑料的简易衣柜,衣柜的布罩子破了一个大洞。脏衣服、脏鞋子还有几双臭袜子杂乱地堆在衣柜旁的地上。
床的对面是一扇掉皮的木门,门上挂着一本发黄的挂历。彭宏昌嫌弃地皱了皱眉,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间的客厅里,有一张书桌和一个又脏又旧的布艺沙发,沙发上堆满了书,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个摄像机。一个年轻男人坐在沙发前的地上吃着泡面。
看到彭宏昌,男人放下泡面,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来。
“彭教授,您醒了?您的头还痛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的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脸上全是胡渣,油腻打结的头发糊在脑袋两侧。他穿着一件掉色的白色T恤和一条破洞的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棕色的塑料拖鞋。
见彭宏昌没有回答,他面色羞愧地低下头,声如蚊呐地说,
“对不起彭教授,我这里条件不好,让您受委屈了...”
彭宏昌看了他半天,才试探着问,
“你是…阿明?”
“是...昨天我本来想把您送回彭家村的,可是我发现有一伙黑衣人一直在监视您。您醉得不省人事,我怕他们对您不利,所以就把您带到我家来了。”
“这里是你家?”
彭宏昌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邋遢的男人和那个魔都大学的高材生联系到一起。
“是…”
阿明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下子就红了眼,他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抬起头看向彭宏昌。
“自从上次拍了那几个视频,我就被学校开除了,因为档案里有了记录,也找不到工作。我试着打过一段时间零工,可是每次干不了几天就被老板无故辞退了,后来我就试着去捡一些废品卖…”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彭宏昌的心像被刀狠狠地扎了一下,愤怒、愧疚、同情、委屈等各种情绪全都涌了出来。他走上前抱了抱阿明,哽咽着对他说,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这个孩子为了他挺身而出,甚至在这一年里,无数次默默地照顾喝醉的他。
可是他除了一句道歉外,什么也做不了。
1年前,阿明以竹江市高考文科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入魔都大学的传媒系新闻学专业。
他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6岁那年,因为一个做自媒体的小网红拍了一段视频,他们孤儿院一下子就火了,好几家科研和慈善机构为他们捐了钱。
媒体改变了阿明的命运,所以他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做一个有温度的媒体人。
于是他拼了命地努力学习,终于考上了龙国最好的新闻学专业。
在他进入大学的第一年,他就遇到了穷困潦倒的彭教授,所以即便知道前方困难重重,他也一定要为彭教授讨回公道,为那些无辜逝去的生命讨回公道。
“没关系的,彭教授您千万不要觉得愧疚,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当初选择新闻学,就是想把最真实的新闻报道出来。
我一直相信正义虽然会迟到,但是永远不会缺席,我已经找到一些证据了,真相总有大白的那一天。
您要保重身体,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要揭开那些人的虚伪面具,让他们的罪恶暴露在阳光下。”
阿明睁着亮闪闪的眼睛看着彭宏昌,彭宏昌看着他,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他和阿明很像,不爱说话,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会不畏艰难地一往直前。他的一生已经毁了,他不能再让这个本该拥有无限可能的年轻人因为他而坠入地狱。
他不该再逃避下去了,他虽然恨彭家村、恨彭家人,可那是他的族人,即便要审判也该由他亲自来。所以他要查清当年的惨案,他要报仇。
振作起来的彭宏昌挺起了本来已经有些佝偻的背,他的眼睛中再次闪烁着属于社会精英的光芒。他从衣服的内衬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交给阿明。
“就算要查案子,也得先填饱肚子再说。成天吃方便面对身体不好,先去买些吃的吧。”
阿明推让了半天,最终还是收下了钱。
“那您再休息一会儿,我这就去给您买吃的。”
说着,他便兴高采烈地拿着钱往门外跑去。
出门后,他先是穿过了几条街,然后又拐进一条黑暗的小巷,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和他擦肩而过。
“猎物已经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