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护着自己。
同元善一样,无条件为他考虑。
他是可以杀了元瑞,可不论方式如何,是否为自己谋利,禁药换来的钱财的确有一部分养活了山中子弟,大长老和他都不理事,一个老僧入定,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从未因门派的事操心过。
的确对立,也的确无意中受过供养,他不稀罕这名头,也承了这名头。
一个穷困潦倒无法运转的无尽山,能出一个第一公子吗?
因着他的犹豫,这才一直拖到了元瑞元安对大长老下手,自己本不是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性子...
江卿之一闭眼道:“那就看谁先动手吧。”
乌玉笑他:“呦,这还是第一公子吗?”
“我已入魔,没人会再承认什么第一公子。”
眼前伸来雪白的柔荑,乌玉星眸里满是光亮“那就欢迎卿之公子加入路家阵营。”
江卿之笑着与她击掌,随着脆生生的拍击声,心里好似落下了什么,也好似挣脱了什么。
...
大长老情况还是不容乐观,人是醒了,昏昏沉沉的。
江卿之在他床头托着人喂药,司阴揽着乌玉浩浩荡荡带着路遥俞白和一众路家仆从来探病,随后便由路遥告辞。
路遥道:“我们下山杀人。”
江卿之道:“一路小心。”
就在路遥出门的时候,江卿之又补了一句“谢谢你救了老头。”
路遥掏掏耳朵,满脸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乌玉接过仆从牵来的马,回头看向来送的江卿之道:“都是盟友,不必客气。”
路遥更懵了,追上乌玉问道:“你把无尽山也拉来了?”
“只是把江卿之拉下水了而已,有可能附送一个无尽山。”
...
乌百岁的事儿算是办了一半,已经有了眉目乌玉放松很多,当晚在山脚下的镇子住下,卸下心事在路遥的撺掇下又是把酒言欢的一夜。
今天路遥的状态不对,饶是司阴一般不碰酒都被他灌了两杯,乌玉一直旁观着,酒过三巡俞白也有些微醺。
放下手里的酒杯,给三人各自叫了一碗面来,隔着碗里腾起的热气问道:“接下来要去哪?”
路遥头也没抬,嘴里还咬着面,含糊道:“回家。”
“我还当你要去乘风城。”
路遥这才抬头撞上乌玉的眼睛,略一迟疑,干脆借着酒劲说了出来“不知道裴菀怎么样了。”
“想去就去,有什么好犹豫的。”
路遥没说话。
司阴把面碗推到乌玉前面,说道:“既然惦记着,去一趟又何妨?”
“你一把剑知道什么惦记不惦记。”路遥仍旧嘴硬。
司阴难得笑了笑道:“一把剑如今也有美人挂心头,不似某些人不承认贼心不死,也不承认自己梦想有一日私而有之。”
路遥拍案而起。
“你是想打架吧!”
司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路遥败下阵来,一屁股坐下哀怨道:“算了我也打不过你。”
乌玉又问他“明天去哪儿?”
“乘风城!”
...
路遥思菀心切,一行人快马加鞭。
终于在最后一夜熬了个通宵的夜路,清晨衣角沾着露水,伴着叽叽喳喳的鸟叫站在了裴府大门。
乌玉打着呵欠敲门。
开门的老头年纪有些大了,探头向外看了一圈,问道:“几位找谁?”
“你好呀,裴菀在家吗?”
“你们是...”
“都是裴菀的朋友,你同她说俞墨来了就成。”
老头应下,去叫丫鬟往小姐院子里通传。
乌玉怼一怼身边的路遥,打趣儿道:“你说她一会儿出来,是先抱我还是先骂你?”
“凭什么骂我?”路遥腹诽,就不能是抱我还是抱你?
俞白凑上来问道:“俞墨是你的化名吗?”
路遥来了兴致,眉飞色舞的向俞白介绍乌玉在京城时候的丰功伟绩,着重强调了贵女李忻绮对乌玉的喜爱与纠缠。
俞白正听得一愣一愣,裴府大门被人拉开。
裴菀确实是先冲上来抱了乌玉,但两个眼睛哭的红肿,看向乌玉的时候还有两行泪水滑落下来,泪珠子挂在弧度漂亮的下巴上实在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路遥皱眉,手抬起又放下,急切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问这一句,裴菀哭的更厉害,眼泪似断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往下掉,可急坏了路遥。
“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了!”
“我弟...裴柒他让父亲用了家法,本他就受了重伤如今还在床上未醒过来。”
裴菀急的话语混乱,乌玉把人从自己怀里摘出来,往路遥怀里一塞,看了一眼司阴俞白,笑道:“走,晨练。”
话罢大摇大摆的进了裴府。
裴菀还僵在路遥怀里,路遥两只手不知道放在那里才好,见她哭的颤抖,一咬牙把人打横抱起进了门。
裴菀惊呼道:“你干什么!这么多人快放开!”
路遥把人又往怀里按了按,低头道:“你再叫一会儿人会更多。”
裴菀四下看一眼,果然闻声而来的家仆丫鬟越来越多,一缩脑袋把脸藏起来,鸵鸟似得自欺欺人。
屋里光线昏暗,窗户遮了墨绿色的帘子,床上的人脸色很不好,乌玉从未见过裴柒虚弱的样子。
永远神情倨傲木人石心的男人,像是永远戳在海里的巨大神像,乌玉从未想过有什么样的浪潮会让他挪动甚至倒下。
“裴柒。”
床上的人听见进门动静的时候就已经醒了,闻言淡淡嗯了一声,嗓音细软疲乏“很累,让裴菀带你去休息。”
“她哭的不成样子,话也说不明白。”
知道现在不是问他的时候,还不如直接去问裴青轼,乌玉从怀里掏出小瓷瓶,红褐色的药丸滚在掌心。
“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张嘴。”
乌玉不由分说掰开他唇角,把山中仙塞进去。
裴柒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咽下去了,粗暴的动作让他咳嗽两声,胸口震动之下更疼“你这女人...”
茶水一直备着温热的,又是灌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