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中点着一盏灯，乌玉盘腿席地而坐，手中翻动不止，有些烦躁，老牛在门口打着瞌睡，听到脚步，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来人。
乌玉抬头看他一眼，合上手中的书。
“何事？”
路遥很识趣的没往里走，隔着些距离靠在墙边问道：“你这是忙活些什么？”
“查看一些往事罢了。”乌玉站起身舒展一下筋骨，问道：“什么时辰了？”
“不晚不晚，还有一个时辰就可以就寝了。”
“喔，你去稍等，带你出去吃。”乌玉会意，出来拍拍老牛，示意它可以走了。
她回身收拾粗略整理出的几本书籍笔记，听着路遥离开的脚步，手中的动作停顿下来，手掌翻开，细密诡异的纹路攀沿在皮肤下，一颗愈见旺盛的掌心树金光灿灿。
今年的金果儿已经长出来了，与之前的果子不同，更大，表皮的金属色泽也褪色些许，果皮被撑的几近透明，隐约可见内里流转的也是金色。
乌玉抬手捏住那颗果子，突然出声问道：“你说这颗，我吃是不吃。”
司阴似是刚来，闻言上前拉住她的手，乌玉反手褪了掌心树抬头看他。
“司阴。”
“嗯。”
“那日，到底如何了？”
司阴眸子眯紧，知她说的是古墓中自己化形的那天，深潭般的瞳孔中映着烛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你不信我。”
乌玉没答信与不信，十分肯定的说道：“你不是器灵。”
余光瞥过乌玉身侧放着的几本手记，司阴松开她，负手而立，声音空洞“至少我现在是。”
那就是默认了，司阴比她高出许多，站在阴影中的乌玉瞳孔的放大并没有被觉察。
她只是猜测，长辈的手记中并没有记载，只明确司阴这把剑，是在乌家的祖坟里找到的，当然那时候古墓还不属于乌家。
乌玉抿着唇没说话。
突然身子被抵在墙上，下巴被尖利的爪子捏住抬起，猝不及防的吻惊得乌玉头脑一片空白，呆愣一瞬，却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顺着自己喉咙滑落。
乌玉皱眉推开司阴，一手抚着自己的喉咙“什么东西！”那略带冰凉的物体，竟然停留在她胸口。
是心脏的位置。
司阴不容反驳，拉起她没有掌心树的那只手，尖锐的指甲划开皮肤，与自己被划开的腕部贴合。
乌玉大抵知道了他的意思，手臂僵硬说道：“你不必如此。”
“这契约，不管我是不是器灵，都是作数的。”
乌玉睁大眼看他，有些不可置信“我吞下去的...”
“是我的半颗灵丹。”
空气翁动。
两人之间好似有看不见的千万丝线连结。
...
契约缔结的时间很短，空气中荡漾一圈波纹过程便结束了。
只是半盏茶的功夫，乌玉却出了一身冷汗，因着司阴的半颗灵丹，体内许久不见踪影的真气仿佛突然一下出现，暴动不安，与灵丹交错冲突各不相让。
随她紧咬银牙一声不吭，但这力量冲突太过凶悍，还是变了脸色。
“不舒服？”司阴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自然发现了她额角的汗滴。
“无事，蓦地感受到了久违的真气，有些激动罢了。”
见她嘴硬，司阴拉起她的手，光洁皮肤下血管暴狰，好似有东西在鼓动一样起起伏伏。
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司阴额头顶着她的额头，闭眼。
体内的冲突很快平缓下来，两股力量像是都沉睡了过去，乌玉暗觉不好，试着提气。
“不用白费力气，时候到了自然会苏醒。”
乌玉叹口气道：“手无缚鸡之力，终于切身体会了什么叫百无一用。”还以为有这机缘，自己能恢复功力。
期望落空，乌玉又病恹恹的一屁股坐下，托腮思考着不靠谱的真气何时能够复原。
“你练就的功法很霸道，应是至阳，乌家历代从没人到过你这样的层次，没有前迹可寻，不要断然冒险。”司阴斜她一眼，彻底打消她动不动就运功提气的念头。
“无上天书的确是至阳。”乌玉思衬片刻，站起身来拽拽衣领，刚才出了一身汗，现在着实不舒适。
“走吧，你不食人间烟火，外边那位再饿着恐怕要扒树皮啃了。”乌玉说着翻出一双鹿皮手套递给身边的人。
...
再次踏上人参镇，不差钱的女魔头仍旧选择去最大的酒楼。
一身黑袍利落的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门口的马童，道了声：“喂点好的。”便直直上了二楼。
在柜台噼里啪啦拨算盘的掌柜一抬头，便看见正在上楼的乌玉，心里一哆嗦，手上的账也不知道算到那一笔了，惊恐的低声喊道：“小二子！小二子！快去找人通知江公子。”
小二也有些腿软，不过上次直接伺候过点菜传菜，觉得那玉鸦不似传言中滥杀无辜，比掌柜的要好些。
低头慌慌张张的往外跑，没成想一抬头就看见了江卿之。
小二子顿住脚步，惊喜的回头看向掌柜。
掌柜激动的老泪都要下来了，也不敢上前拉住江卿之，只能走得近了些寻求一些安全感。
“江公子您来的正好！刚才...”
“嗯。”江卿之淡淡的应了一声，抬步上楼。
掌柜的好似有了主心骨，手扶着柜台后怕的劲儿才刚上来，站都站不住，青着脸交待小二子“快上去招呼。”
江卿之是直接推门进去的，如此近的距离，玉鸦恐怕早就知道自己跟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乌玉正给自己倒茶，头也没抬道：“卿之公子也没吃晚饭吧，一道坐下吃吧。”说罢还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她左右手都有人，江卿之坐在她对面。
“跟了一路，实属辛苦，卿之公子喝茶。”乌玉把茶盏推到他面前“想吃什么随便点，到了我家总要我做东的。”
江卿之淡笑，也不客气，回头对门口等候着局促不安的小二子招手，道：“荤素都要看着安排。”
“是。”小二子应下，顺带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