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走出了个一两公里,前方大路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林婉乔后背一凉,她小心谨慎地将手电筒往前一照,心里又希望是这动静是孟野,又害怕是其他什么东西。
一道强光突然扫射过来,前方的男人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眼睛。
林婉乔惊喜欲狂,凭着男人的身形,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孟野!
“孟野!孟野!”
“乔乔?”
林婉乔三跨两步地就走到了男人身前,这才注意到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憔悴。
“这么晚了,你出来干什么?”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明显不对劲。
“都这么晚了你还没回来,我出来找你。”
林婉乔又用手电筒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男人,赫然发现他右边小腿上有一道手指长的伤口,渗出的鲜血顺着小腿流了下来,血迹已然干涸。
怪不得他站立的时候,一只肩膀是往下沉的。
心脏猛的被揪紧,她急忙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弄了这么大一道口子?”
边说边慌慌张张地掏出手帕,连忙蹲下来细看他的伤势。
男人脸色苍白,望着她焦急的模样,嘴角不由得轻勾起了一抹浅笑,一双眸子无比漆黑却闪动着炙热的光芒。
林婉乔正想为他擦拭掉伤口周围的血迹,孟野腿一收。
“没事的,先回去吧,天晚了。”
女孩又站了起来,黑夜里他们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可孟野总觉得她好像情绪不对。
“你到底去哪儿了呀?怎么会搞成这副样子?”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还带着明显的哭腔。
孟野有些慌了,可心里却涌上一股暖意,她这是担心他了啊。
“怎么了?怎么还要哭了啊,我说了没事儿的,小伤,养个几天就好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林婉乔却止不住的哽咽,终是控制不住,一串串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下来,满眼都是心疼。
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是小伤?
孟野这回真着急了,他还没见过她哭的这样厉害呢,这下他该怎么哄?
“我真没事,真的!别哭行不行啊?你越哭我可就越走不动路了。”
他平时就是用这样的语气哄孟甜甜的,都是女孩子,应该是能起点作用的。
说完,孟野颤颤巍巍地往前迈了一小步,小腿的疼痛感袭来,他咬着牙忍了下去。
眼前的女孩还在低声啜泣,他望着她,有一种想要立刻将她抱入怀里的冲动。最终,他只微微弯下了腰,凑近了她的脸,
“你再哭,这腿可就要废了。”
“啊?”
孟野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真的,好痛。”
林婉乔闻言立马停止了哭泣,伸出手用袖子猛擦了把鼻涕,直把孟野看得一愣一愣的。
怎么跟孟甜甜哭完一个操作?
“那我们快回去吧,你能走不?”
“只要你不哭了,我就能走。”
林婉乔擤了擤鼻子来掩饰脸上的尴尬,“还会说笑呢,看来还没断。”
林婉乔一手搀着孟野的腰,两人踉踉跄跄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孟野,你告诉我,你这两天到底去哪儿了?”
两人都平静了下来。
“我……”
“我去找你的家人了。”
林婉乔满头雾水,“找我的家人?你为什么……”
她忽然想到他之前提到的几句话,还未问出的话便戛然而止。
“早点找到家人,你就可以离开石沟村,不再受闲言闲语的束缚。”
林婉乔放慢了步子,抬头认真地问他:“你想我离开吗?”
“我当然不想。”孟野答的极快。
“可你这些天好像一直都闷闷不乐,我知道,你是因为那件事。我不希望你为难,所以我想,如果你能找到家人,你肯定不会再纠结自己的选择了吧。”
“所以,你这些天就是在到处跑,瞎碰运气吗?”
孟野自嘲地勾了勾唇,“没准儿就碰到了呢。”
“那你腿上这伤是怎么弄的?”
“下午去了邻镇的两个村,路程太远,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看不清路,一个没注意脚就踩空了,摔进了沟里,刚好划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
他说起来轻松,林婉乔却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那你找到什么眉目了吗?”
叹了口气,男人失落地开口,“毫无眉目。”
林婉乔低下了头,不再吱声。
她一直不说话,搞得孟野一路上都心神不宁的。
两人沉默着大约走了几百米。
“孟野,你喜欢我吗?”
林婉乔突然开了口,可一开口就问他这么难以启齿的问题。
“我……”
“我的心意,你不明白吗?”
她摇摇头,“不明白。”
孟野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直面她,眼神从未如此真挚。
“喜欢。”
林婉乔却未因为他肯定的回答而表现出半分欣喜。
“你记不记得陆月华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她说,你跟其他男人一样,对我不过也是见色起意罢了。”
“我当然不……”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
孟野不说话了,百思不解地看着她,他猜不透她的心思。
“可是我们才认识两个月……。孟野,我们慢慢来,好吗?”
在原来的世界里,她见过了太多恩爱夫妻最终分道扬镳的案例,她不能确定,他是否会是那小几率里,对爱情忠贞不渝的男人。
她也不能确定,自己对他的那一点好感,到底是因为一时新鲜,还是心之使然。
她不忍心将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可她也不能违背自己的心。
那一刻,男人失落地垂下了头,哪怕他再迟钝,他也听得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就是在委婉地拒绝他。
“你不用帮我找家人了,我估计是没什么可能性找到了,没准哪天我就恢复记忆了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这是,不让我管她的事了?这无疑又将男人心上的裂口撕得更大了。
可她真是心疼他,不愿让他天天奔波。
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孟野已然感受不到小腿撕裂的痛,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半天说不出话。
“嗯,我知道了。”
一向顶天立地的男人因为她变得失魂落魄,林婉乔的心上也七慌八乱的。
脑袋里一团乱麻,刚才她也不知所措了,这才没有注意到自己无意的几句话又伤害了他。
抿了抿唇,她忽然郑重其事地直视他的双眼。
“孟野,你听我说,我不是在拒绝你,我只是想给彼此多一些时间去了解对方更多,万一……万一你发现我是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女人,你还有脱身的机会。”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村里人怎么讨论我,由始至终,我只在乎他们怎么说你,怎么说孟家。”
孟野无奈地勾起了唇,声音依旧苍白无力:“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你哪里像?”
她朝他故作轻松一笑:
“你不知道吗?女人是最善变的。”
男人终于笑了。
“我明白了,林婉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