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2月03号,人类时停后的第一天。
早上7:30分,我睁开了惺忪朦胧的睡眼,显然有点没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从睡床上站起来想给爸爸倒尿壶。
可刚刚弯下去的身体突然停顿了下来。
是啊,如果一切不是梦的话,那我应该是这栋大楼里唯一一个还能自由行动的灵长类生物了。
我直起了身子,昨夜的记忆犹如倒灌的湖水,填满了我的脑子。
我快速的扫视了一圈病房。
又不甘心的走到病房窗前朝远处看去。
“这真的不是梦。”
最后,我不知是喜是悲,心中给予了昨晚记忆的肯定。
病房里所有人都还保持着时间停止那一瞬间的姿势,如果不是亲自实验过,我甚至都觉得他们就坐在我的身边。
远处的高楼里,大火未熄,只是浓烟渐渐散去。
好在因为这段时间肆虐全国的特殊病毒,导致公路上并没有多少车辆,起码我看到的出事车辆,就只有医院楼下的那一辆。
只是不知道昨晚那辆车什么时候爆炸过,车已经毁的不成样了。
但车里的人却安然无恙,一如既往的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和周遭的变故真的不是来自同一片时空。
我突然想起了昨晚睡前做出的决定。
要离开医院,或者说离开这片建筑物高度密集的地方。
对我来说,建筑物越多,发生意外的风险也就越大。
可是,在这之前我必须想办法将爸爸和妈妈也带着一起转移,可是我却无法触碰到他们,想到这,我的目光突然落在了爸爸身体下面的病床上。
为什么处于时停状态的爸爸,可以安静的躺在现实世界的床上?
难道我昨天的猜测并不属实?
他们或许并没有去到另一个时空当中,仅仅只是属于他们的时间停止了而已?可这又该如何解释我无法触碰到他们,甚至连灾难都无法伤害到他们呢?
“或许……这种状态的他们,依旧和现实世界保持有某种联系。”
想不通的问题,我选择不去想。
只是觉得,或许以后有机会可以尝试去用排除法做个实验。
既然爸爸和妈妈都可以借助病床离开,我便要想办法马上将他们也转移。
不过,在这之前,我应该提前找到要转移的地方。
咕噜噜~
在准备动身离开的时候,我听到了肚子里传来的声音,感受到了来自下腹处的压迫感,我后知后觉的才想起,似乎成为人类时停遗漏的幸运儿,并没有让我获得不吃不喝不拉的永生特权。
这确实和我之前看过的很多不一样。
“这岂不是意味着:假如我不知道人类时间停止究竟何时会终结,那我很有可能到老死都见不到爸爸妈妈向我打招呼了……”
这真是个严肃而又无可奈何的问题。
因为至今为止我都不知道地球上的人类为什么会全都被时停,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唯独成了那个特例,甚至不知道哪天人类时停会恢复正常。
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深深感觉到命运带给我的‘惊喜’。
可是脑海里想着这些问题,并不能阻止我拿出手纸跑进厕所解决生理需求。
蹲坑的同时,我又下意识掏了掏袋子里的手机。
好在昨天刚刚充过电,现在还剩下88%的电量。
看着手机屏幕上亮闪闪的2020年02月03号,07:50的阿拉伯数字,我突然又有些庆幸,此刻在我的世界,时间还是流淌的。
可是,我打开手机该干什么呢?
以往蹲坑看手机,无非就是看看和刷一下新闻。
然而此刻意识到自己或许已经成了全世界唯一可以活动的人类,我突然觉得蹲坑看的行为有点不上档次。
于是打开了《人类时停九万年纪》。
然而作者似乎也受到了全人类时停的影响,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更新。
我又点开了腾飞新闻。
但是刷新了一下,新闻依旧还是昨天的新闻……
等一下,我握着手机的手,突然停滞了。
刷新!
我的脸色一下变得涨红,手指颤抖,久久终于呼出一口浊气,只听‘噗通’一声,我舒服的点了一下4G网络。
竟然还可以联网!
这……难道中国移动公司也有人没受到时停的影响?
不,这不玄学!
很快我的脸色又变了。
因为我发现刷新来刷新去,似乎总是那么几条旧的新闻,点击之后一直都是那几个旧的回复。所谓的联网,也并没有想象中来的刺激。
而且,我猜测这种联网的假象,很快就会消失。
因为即便是移动基站自动开启了备用电源,也有用完的时候。
当然,以上都是我的假想。
蹲完坑之后,我又打开了水龙头。
不出意外,果然停水了。
我从病房又找来了医院配备的开水壶,从里面倒出一些凉了的开水,匆匆洗了手,又简单的洗漱了一番。
刷牙的过程中,我突然觉得,似乎即便全人类的时间都停止了,对我也没造成太大的改变。
这不是世界末日,我也没有里主角才有的特殊金手指。
除了全世界人类时停这一点看起来有点偏于玄学之外,时停后的第一天,一切都像我重复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的日子。
而一想到再没有了需要担心的意外和牵绊,我整个人竟有种漠然的超脱和自由。
这种心境来得太突然,就像平时洗澡时突然哼出一首莫名其妙旋律的歌曲,却还犹自觉得怪好听的。
但是,我知道这种心境始终不是我的常态。
只是因为这三年来,爸爸的病情一步一步恶化带给我莫大的压力和折磨,这才导致我在突然间可以放下它之后,有种反冲式的情绪爆发。
就如同昨晚的疯狂大笑一样。
整理完了个人卫生,回头看了看病床上的爸爸和妈妈,转身走出病房。
我要去找一个新的地方。
一个远离钢铁丛林,可以让我守着爸爸和妈妈,独自生活下去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我可以找到治愈爸爸病情的办法。
我震惊于脑海里冒出的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可心里又莫名有些说不清楚的期待。
毕竟连‘全世界的人类时停’这种事情都发生了,找到治愈癌症晚期的办法,应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好吧,我只是想为我不知道还有多少年剩下的余生找一个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