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落下一刻,刘天弹出原地几米外,本以为不会有事,旋即心颤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丝毫未减。
身处半空的他,来不及作出反应。
狂暴的冲击波蛮横将他抛上半空,翻出无数筋斗,过程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爆炸蕴含混杂的碎片、石块、树枝,沙土等,不要钱的招呼在身上,噼啪响个不停。
体内脏腑,被挤压成一团,身上骨头碎裂一般,痛入骨髓,忍不住鬼哭狼嚎,一口老血不听使唤喷出,整个人精神萎靡。
一度以为小命要凉凉。
晕头转向从几十米的高度快速陨落,咔嚓一下,砸在大树枝叶上,摇晃了几下,继续跌落草丛当中。
过了不知多久,柔软的草丛下面,一阵清凉游过,迷糊中醒来,惊觉发现自己躺在水草上面,恍如梦幻一般。
摸了摸全身上下,除了疼痛之外,竟然没穿没烂,不对,衣服烂了,和疯老头的差不多,运动裤只剩裤头一截,下半部分彻底没了踪影。
一套全新的衣服就这样报废,刘天有点心疼,他可是穷人家的孩子,如今却再度衣不遮体。
抱怨现报来的太快,苏杭刚不久的自由落体,着实让自己重演了一遍,难度第级上升好几倍,还好身体够硬。
以后这样的事,尽量少干,不然哪天又来一个现报。
就在他不着边际想事,“裟啦裟啦……”杂乱的脚步声渐渐向他靠拢。
他猛然清醒,敌人!
自己睡了多久?不会又睡了一天一夜吧,敌人后面开炮了没有?队友怎么样了?一连串问号萦绕着他。
该死的榴弹炮,炮架明明倾斜了,怎么就把我轰中了呢,队友如果全挂了,他真没脸回去见雷霆。
收回思绪,仔细分析当前,周围的脚步声人数众多,无疑是敌人过来寻他,确定他死没死,又或来?枪的,绝对不是为了来帮他收敛尸体,来个风光大葬。
如果是这样,我昏迷的时间应该不长,毕竟当时离他们只有二百米左右,山沟长满水草,找一个人并不难。
“外面平静下来,他们为什么不开炮了呢,难道炮台还没架好,这样说还有机会。”低喃一句
握了握拳头,左右看了一眼,身处茂盛葱绿水草,娇嫩苗条,亭亭玉立,沿着水路向山谷蜿蜒生长,高度齐腰。
湿地两旁,香樟,南洋杉,枫树,针松,不名树木枝丫繁茂,下面二米高的杂草,以及荆棘藤蔓野蛮生长出一整片,覆盖整个山沟。
倭刀掉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深深倒插入湿软的泥土里,只留下半截刀柄。
多亏此刀足够坚韧,为他阻挡下不少子弹,只有刀口磕破几个小口,锋利不减,不由后悔只拿走一把,其它全留在原地。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话是谁说的,我想打死他。”
起身抓过倭刀,低声说:“既然你们选择好了墓地,不要怪我。”
匍匐爬到一棵香樟巨树下,利用笔直庞大的树杆做遮挡,轻松跳上树杈,选了一处枝叶繁多的地方,透过枝叶四处瞭望。
国道上三堆人马,卖力搬弄炮台,似在转移合适的位置架炮。
其中一架快要架好,边上一个人拿手对着山谷一阵比划。
“时间不多,得尽快解决山沟的人,老白你们坚持住,最好把人救了出来。”
倭刀切下几根拇指大小的树枝,斜切成锋利的小段,脱下破烂的衣服包裹好,缠扎在腰身。
下方,四个人靠近到了大树边沿,离他刚才晕倒的地方不远。
“让他们看见压倒的水草,肯定知道人没死,继而发出警报。怎样能无声无息解决他们,避免惊动国道上的人。”
他不想面对无穷无尽的重机枪子弹。山脉上的过程一点不好受,手臂震得发麻,几次险些脱手。
思索中眼神一亮,“有了。”
旋即拿了一把木锥在手中,手指灵活翻动,指缝间各夹小段木锥,手掌遽然张开,木锥飞旋而出。
“卟卟卟……”几声沉闷,木锥击穿几人身体,冲击力带着人向后倒仰,一声不吭同时倒下。
快速移动到另一树杈,“嗖……”一下,木锥再次弹出,又收割了几人性命。
此一刻,敌人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叫嚷,发出警示,一百多人的队伍慌乱起来。
也怪不得他们,飞人怪诞,与妖魔无异,人人亲身目睹飞人挥刀挡子弹的恐怖,此时后悔贪财下来寻死。
前面的家伙,目睹同伴死亡,慌乱中漫无目的一通扫射。
“哒哒哒……,”子弹扫过丛密的水草,飞絮激扬,大片的水草拦腰折断,纷纷倒下。
刘天跳到另一棵树上,对着人多的地方,扬起一把木锥向下洒落,宛如散财童子。
“啊啊……”,
一次目标过多,有几个没有击中要害,惨叫了起来。
哀嚎不过二秒,来不及掩体躲避,第二发帮他结束了痛苦,高亢的哀嚎戛然而止。
“树上,飞人在树上。”说话的人,枪口抬高,对树上“哒哒哒”一顿扫荡。
其他人跟风,抬高角度,开动火力喷发。
“等你以为我在树上,其实我已经下了地面。”刘天心中嗤笑一声,快速从地面树身闪出,两把木锥翩飞出手,宛若飞舞的蝴蝶采摘花粉,直奔目标。
这一次的成效,刘天非常满意,一次放倒十数人。
没一会,死伤过半的绿军,心里拨凉拨凉,心脉跳动比锣鼓还厉害,咚咚敲响,快要蹦出身体。
敌人影踪迄今没看清,一枪未发之下,自己人莫名其妙死了一半,剩下的人不存抵御之态,扭过屁股慌乱往国道跑。
来时有多开心,逃离就有多狼狈。
刘天岂会放人离去,他可不想打狗不死,反被咬上一口,倒亏了打狗针的钱。
地上捡起两颗拳头大的石头,直接捏碎,凭听觉对着声响的杂草丛,双手并用,一颗颗弹出,暗弹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每弹出一颗,呜鸣作响,犹如催命符,收割着人命。
“差不多了,该离开这里,枪声一停,国道上重机枪很快会扫荡过来。”
离去前,他从死人身上扒下一件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光着身子有点不雅观。
随后发现死人腰间挂着的手榴弹,他顺手拿下,又在几人身上收集一些,共十多枚。
快速爬上山脉,从另一边下山绕路过去。
按照之前为自己定好的策略,山沟经过一番交战,敌人视线肯定会重点督察山沟,以他的速度绕山过去,虽然多花点时间,胜在出其不备。
果然,刘天刚离开,重型火力顿时对准山沟,“哒哒哒……”落下一阵弹雨。
葱翠繁茂的植被遭遇如此打击,首当其冲,枝柳断臂求生,飞入空中翩翩起舞。
与此同时无数黑点,从国道升空,形成一道黑鸦的抛物线砸入山沟。
“嘣嘣嘣……”
手榴弹炸开,附近山体微微颤动,巨大的响声,一下接一下,密密层层。
山脉上,刘天探头看见这一幕,暗暗乍舌,嘀咕吐槽:“用不用那么狠?子弹、手榴弹不花钱吗?地毯式轰炸,这是想把蚂蚁灭族?你们这帮禽兽。”
瞅了一眼三门巨炮,炮口雄赳赳高昂,霸道藐视一切,似乎已经架好。
刘天眼神一亮,“让你们也尝试一下炮轰的滋味。”
拿出手雷,眯眼凝视锁定炮口,“呼……”
一颗手雷掷出,极速螺旋飞舞的身姿,火速到达。
“框噹”一声,手雷擦过炮口壁身,在边上炸响,轰飞几个倒霉蛋。
暗叹可惜,百米距离准头差点,拿起第二颗掷出。
绿军队伍浑然不觉,以为是哪个傻叉误扔,炸伤自己人,毕竟几百人同时扔手雷,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失误。
泰安巴顿一顿咒骂,“蠢货,你们这帮屁眼生出来的垃圾,除了屎还是屎,没长眼吗?”
心中打起退堂鼓,敌人只有一个家伙,怎么看不像是人,榴弹炮落在身边,竟然没轰死他。
另一个原因,下去山沟的一百多人,开枪打响到结束,二三分钟全没了声息,一个不见回来,太邪门了。
“炮弹上好了,开炮,赶紧开炮……”
“长官,正在调校方位,马上就好。”
打完一轮炮弹,不论结果,他要上车离开,此处不能待了。
又是“框噹”一声敲响。
附近的人,听见这个声音,个个瞳孔收缩,下意识想要逃离炮台。
泰安巴顿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冷气从脚趾头快速上升,迅速蔓延全身,呆滞成石雕。
这样的祸害,回去直接喂狗,招进军队浪费……
念头到这,彻底没了下文。
“咣……,”一声轰然巨响,在国道中间炸开,以此为中心,瞬时空间被扭曲,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孤形,超音速剧烈扩张,千米范围眨眼掠过。
无数炸裂的炮管碎片,形成嶙峋飞刺,咻咻咻四溅飞随。
国道,霎那间被尘烟笼罩,灰蒙蒙一片,冉冉升空。
气浪过后,地面一片哀嚎,受伤的人原地挣扎,或抱头,或抱手,或抱脚,应有尽有。
爆炸直径20米内,没有任何人生还,要么碎片入体,成了刺猬,要么被强烈的冲击波,震碎五脏六腑,七孔流血而亡。
一颗炮弹,灭去将近一半的绿军,主要归功于绿军集中在山沟扫射,榴弹炮恰好架炮此处,达到惊人效果。
刘天虽然相隔百米,再次体验到榴弹炮的威力,无数的杂乱碎片向他袭来,避无可避,唯有侧面抬臂遮挡。
面前的山稔树,青涩的果实一颗不留,淡绿的叶子震落大半,成了秃头,顽强挂在上面的,布满针眼小孔,乍一看,千疮百孔。
回过神来,往国道看去,淡黄色尘烟袅袅,以他的眼力也目视不清。
密集的枪声彻底哑火,改成了哀嚎片野,无力呻吟。
“机会……”
反正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仇怨怎么都解不了,仁慈只会伤了自己,拿起倭刀毫不犹豫冲了下去。
————
山谷,白术六人,抵御着山下一波又一波激烈的枪炮声中,找出了八具尸体。
部分死者,灰头土脸,五官血痕成了一道道黏土,张口闭眼痛苦异常,活活被震死。
更甚者肢离体碎,拼凑不全,面目惨不忍睹。
其中包括吴刚,这位大乘顶峰的硬汉,找到他时覆盖在破碎的红砖下,没有一丝气息,身体拦腰齐断,血渍染红了整个地面,双腿迄今没找到。
此刻,距离爆炸过去将近十分钟,六人面貌全非,流出的汗水打湿全身,十指指甲多个折反,指尖糜烂破损,这些浑然不顾。双手并用,不间隙挖动砖块,如果不是大乘高手,早已精疲力尽。
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几百平米的别墅砖块,楼层水泥板,横梁,巨大的柱子,通通压在一楼,地下室入口附近尤其多,敲之不碎,搬之不动。
众人一筹莫展,只能先搬空杂碎的砖块,尝试从空隙间下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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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钟后,刘天提着沾满血液的屠刀,极速往山谷奔走。
“过去那么长时间,不知山上什么情况。”
国道尘土弥漫,对于他来说,简直天赐良机,宛若一个个洗干净了脖子,等着他来宰杀。
屠杀完所有人后,一刻不敢歇息,提了一口气,闷声赶回。
踏入山谷,映入眼帘,八具冷冰的尸体整齐排列,支离破碎的样子,触目惊心。
神色倏然黯然,最不想看见的还是发生了,活生生的队友,此刻变成冰冷的尸体。
白术六人沉溺于救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回归。
唯一的幸存者凌羿,爆炸一刻,刚好进入了一楼厕所方便,隔了两层,还有蹲坑的身姿,让他巧幸躲过一劫。
此时,靠坐在枚槐树下,身受重伤,无力救人,担任起警戒。
刘天身穿绿军衣,突兀出现,眼神不好使加之神智不清,对着来人就是一枪。
“呯……”
寂静的山谷,被枪声打破,刘天神经反射挥出一刀格挡,把子弹打飞,眼神精光一闪,看了过去。
自己人?看不清容貌,凌羿穿的衣服,正是镇远的工作服,他手中的刀才没有刺出。
开出一枪,反冲力之下,凌羿自己先倒了下去,趴地呼呼喘气。
还在挖矿的六人,陡然惊慌,齐刷刷停下手上工作,举目看来。
只见,来人头发焦糊,麻绳一样卷在一起分堆成锥,五官墨黑看不出原样,只有一双眸子特别精亮。
一身绿衣,被血液染成墨绿,身上没穿裤子,赤裸着双腿,脚下的运动鞋胶溶,皱褶成团套在脚上,露出几个脚趾头。
外观上的差别,还可以辨认,气势方面,则与平日完全不同,一身阴寒冷冽的杀气,傲然外露,分外吓人。
“小,小师祖你回来了?”苏杭有点不确定问道。
“刘少侠,真是你?”白术惊声问道。
随着战抗愈烈,他隐隐相信了苏杭所说,少年冲下山杀敌,阻止他救人,只是为了不让他们作无谓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