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建议我来听听沙老师弹琴,也明白明白啥叫大师水平。”
“这位关启民老师、意大利的卡罗先生,都是闻名而来。”
“沙老师如果不介意的话,那就弹一首,给我们欣赏欣赏!”
沙同海看了看旁边几位,尤其是看了看卡罗,他总感觉老外长的都是一个样子。
“说吧,有什么感兴趣的曲子吗?”
如果陈东一个曲子也说不上来,就太丢人了。
因为这个时代没什么手机、视频,绝对大多数人也就从收音机、电视里听点流行歌曲,根本没机会接触古典乐器,98%以上的老百姓,甚至连一首古代名曲都说不出来。
好歹上辈子他没少听中西合璧的交响乐,想了几首比较熟悉的曲子:“比如琵琶语、十面埋伏、春江花月夜、映山红、枉凝眉、猪八戒背媳妇……都行,”
陈东还说完,沙同海便瞥了他一眼:这是个外行……
“儿子,去把古筝拿来。”
因为陈东说的有些曲目,琵琶虽然也能弹,但不如古筝表达的好,而且最好是两者配合。
比如那首琵琶语,其实是用古筝的,这不是外行吗?
房间里已经很挤,大家腾了地方,才摆下古筝,让沙老坐下。
沙老先把琵琶递给儿媳,自己则先弹古筝。
“叮咚~”
大师随便一拨,古筝清脆的声音如同挑拨了人的心弦,瞬间让人陷入到音乐的意境中去。
今天来的这些人,包括卡罗在内,都是能欣赏音乐的。
搞美学艺术的人,就没有不听音乐的,音乐是灵感的源泉。
一曲罢,沙老起身接过琵琶,让儿媳妇弹古筝,两人合奏春江花月夜。
儿媳乔雨欣是沙老的学生,因为乐器水平出色,特地介绍给了自己儿子。
乔雨欣的音乐天赋和造诣,比沙老的儿子强几倍,现在也留校任教。
这年头学古典乐器,其实真没什么好工作。
一旦进入专业领域,沙老精神状态整个沉浸其中,或悲伤、或兴奋、或恬静、或杀气腾腾……
大概也是为了炫技、也可能是向陈总示威,这二人居然把一首《映山红》合奏出了杀伐之气,金石交错、铁骨铮铮、听的人毛骨悚然。
琴声戛然而止,房间内一阵肃静。
“大师,请收下我的膝盖。”
陈东脑海里蹦出一句后现代的话,当然他没好意思说。
不过沙老的水平绝对是顶尖的,尤其是对他这个外行来说,无可挑剔。
哗哗哗……
客厅内响起一阵激烈的掌声。
沙老渐渐从沉浸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将琵琶递给乔雨欣,儿子也过来将古筝搬回房间。
“沙前辈,您是世界顶级的音乐大师,能当面聆听您的演奏,是我一生的幸运。”
第一个说话的是卡罗,有翻译直接为沙老解释。
沙同海点点头:“我去过意大利演出,刚才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以前见过。后来想想,老外长的大概都差不多。”
“哈哈哈!”
房间内响起了愉悦的笑声。
陈东感慨万千:“沙老,我喜欢听交响乐、也喜欢古典音乐。虽然我只是个外行,但听到沙老您的演奏,那感觉……身临其境,不能自己,高、实在是高。”
沙老冷笑一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接下来是关启民、徐鸣、宋主席,大家轮流赞叹沙老技艺高超、学究天人。
“行啦、行啦!”
沙老都被吹捧的脸红了,他坐在沙发上摆了摆手,看着陈东说道:“陈总,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们就请回吧。我是个纯粹的人,不喜欢生活别打扰,以后也不要为琴的事情再来烦我。”
这老头……
房间内的几个人都很尴尬,这就送客了?
连杯水都没让喝。
“不、不、不!”
“一把琵琶而已,怎么能体现我对沙老的敬仰、对艺术的尊重。”
陈东搓着手站了起来,去门后将他们带来的皮箱抱过来,放在沙老面前的茶几上:“沙老,这是我们工会收藏、存放的一把古琴,也只有在您老手里,才能展现出它的价值,送给您用,想用到什么时候,就用到什么时候。”
如果是别的东西,沙同海大概率看都不会看一眼,但一听说是古琴,心里痒痒,让儿子和儿媳一起打开。
这把古琴并不是古董,也是十年前的老厂长买来的,但工艺非常好。
古琴拿出来之后,沙老拨弄着调了调琴弦,欣慰的点点头:“嗯,好、好!这把古琴陈总准备多少钱出手,我收了。”
“沙老,您千万别误会。”
陈东很诚恳的解释道:“我虽然算是个资本家,但在我心里始终把振兴民族企业、民族文化放在了重要位置。”
“先前真不知道您老有如此高超的音乐造诣,所以产生了不少误会。”
“这把古琴就算是给您赔罪,请您老原谅我一个外行人的鲁莽。”
“当然,如果这还不够,制药厂工会还有另外五把乐器,都是大师作品,您如果想要,改天我让人给您老送来,用到什么时候都行。”
这下把沙同海整不会了,人家态度如此诚恳,再摆谱就没意思了。
他抬头看了看陈东,轻轻摇头:“陈总,过去的事说开也就过去了,不用再纠结。我只是喜欢乐器而已,没有要故意刁难你们的意思。”
“以后,你如果真喜欢听古乐,可以来找我。但是这把古琴,我不能免费拿,你开个价吧。”
陈东赶紧摆手:“沙老,徐大师给我提醒的对,艺术无价。别说这几千块钱的乐器,就是几十万的乐器,锁在工会库房的铁皮柜里,也是浪费。放在您手里,才是它们的幸运,宝剑赠英雄啊!”
“你这孩子……”
沙同海心痒难耐,很想要这个古琴,但别人白送,他还真不好意思要。
刚才还针锋相对的两帮人,现在倒互相谦让起来了,房间的气氛立马就活跃起来,有人还在旁边偷笑。
老沙的儿子、儿媳也整的一头雾水,不知道该怎么劝。
氛围差不多了,徐鸣知道自己该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