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克亮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珠,结结巴巴的道:“我……我跟他认识没多久。”
江总嘴角抽搐,扭头对工作人员道:“几位,我们现在不准备接手制药公司,还是等陈总回来吧,等几天……我们可以等的,不着急、不着急。”
瘦高个工作人员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你说不接收就不接收了?你知道这事闹的多大吗?”
他先是拿出一张照片:“看看,今天早上四百多名职工、家属把市委大门堵了,如果不是我们提前就有预案,这事麻烦就大了?”
“这是咱们开原省第一例企业破产改制试验,上下多少领导在关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这次堵门的事情,我们拖了半天,下午才报上去的,部委和社科院的领导明天就到青州,也可能今天晚上先来几个。”
“省委下了死命令,明天绝对不允许再发生堵门事件。”
“工作组已经进驻制药公司,陈总卷款跑路,除了找你俩,我们还能找谁?”
瘦高个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纪委的文件,从现在起,你们两个的行动将被限制在青州市内,24小时听候传唤。”
“你们两个还有什么问题吗?”
江总猛的站了起来,抓住陈克亮的大背头,狠狠的扇了过去。
啪啪、啪啪!
“我艹你大爷,老子被你坑死了,我打死你个狗日的。”
陈克亮哪里敢反抗,死命捂住脸:“江总、江总,别打了,我错了。”
“错你妈……”
这时瘦高个站了起来:“喊人,把他俩架出去。”
…………
陈克亮都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
江总有车,但这会儿怎么可能带他,临上车的时候还狠狠的踹了他一脚,而且是在市委大院,丢不丢人。
跪舔了四年的大哥,就这样对他。
一路步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刚到楼下,就看到老妈刘玉芬脸色苍白的迎了上来:“小亮,你咋才回来,摩托车呢?你这脸是谁打的?”
“哦!妈,咋了?”陈克亮魂不守舍,答非所问。
刘玉芬顾不得儿子脸上的伤,拽着他匆匆上楼,一进门便急切的道:“你爸今天下午被带走了。我问了你爸好几个朋友,都说不知道咋回事,所以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是被哪个部门带走的。”
“儿子,你不是经常说你们大洋百货的老板背景雄厚么,赶紧请他们帮个忙,回头咱们好好请人家吃饭。”
“啥?我爸被带走了?”
陈克亮浑身一个激灵,他能有今天的事业,背后全部是他爸的支持,如果他爸倒了,那他这辈子想翻身都没机会了。
“为什么,我爸为什么被带走。”
陈克亮语无伦次,脑袋彻底懵了。
刘玉芬一看情况不对,拽着儿子朝沙发上走去。
“你在这儿坐着干嘛,装鬼啊,做饭了吗,还不快滚去做饭。”
沙发上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高挑漂亮女孩,如同蜡像一般,除了眼珠转动之外,你都看不出她是个活人。
即便是被婆婆骂,女孩依旧无动于衷,既不反驳、也不起身。
“你聋啦,我让你去做饭……”
刘玉芬低头找了一番,也没找到啥趁手的东西,抓起沙发上竹片做的垫子,狠狠的朝女孩砸去。
女孩没有丝毫躲闪,任由竹垫砸在肩头,脖子终于稍微转动一下,看了刘玉芬一眼。
刘玉芬被那空洞的眼神盯的头皮发麻,弯腰准备拿第二个竹垫时,被儿子一把拉住:“妈,她是啥样你不知道吗,别管她了,我爸到底咋了。”
两个人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紧接着陈大升从外面铁青着脸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上前揪住陈克亮的衣领,啪啪啪就是三个耳光。
“爸、爸……为啥打我。”
陈克亮都快崩溃了。
“听说你本事挺大,把南山制药股份买下来了。我让你买……”
啪啪啪~
陈大升毫不留手又是三记耳光。
“住手,到底啥事,你先说清楚,打儿子干嘛。”
刘玉芬在旁边急眼了,硬生生将丈夫推开。
陈大升气喘吁吁的坐下来,先掏出烟点着,缓了十几秒才道:“今天下午,我先后被市纪委、市资委、市发改委约谈,问‘克亮收购南山制药的股份’,是不是经过我的授意、指示,资金支持。”
“当时就把我问懵了。南山制药刚刚破产改制,外债2000多万,市里好不容易找了个冤大头把这个雷给抗了,你说你干嘛插这一杠子,你是不是嫌自己活的太长啊!”
啪!
陈大升实在是气不过,啪的一巴掌糊在陈克亮已经红肿的脸上。
刘玉芬眉头紧蹙:“说事就说事,你干嘛老打孩子。”
“打?我恨不得弄死他我。”
陈大升气的咬牙:“我被限制出市了知道吗?不用问,下一步就是查咱家的资产。部委的人已经到了、省纪委的人也介入了,这个时候,谁敢帮咱,我踏马还有活路吗?我艹……”
刘玉芬愣住了,他老公这些年贪了多少钱,她还是知道的。
“儿子,儿子……你赶紧跟那个什么、江总打电话,把咱家的股份撤出来,能跑就跑吧。”
陈克亮缓缓扭过头:“妈,撤不出来了,我把江总得罪了,还把大老板川村一郎给骗了。而且今天下午,我也被约谈了,限制行动,不能出市。”
陈大升和刘玉芬都愣住了,后者浑身颤抖,左右看了看,把茶几盘子上的茶具一把推出去,拎起铁盘子,梆的一声砸在陈克亮的脑袋上。
“老娘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废物儿子……”
在座的谁都没有发现,旁边那个蜡像般的漂亮女孩,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喜悦。
砰砰砰!
外面响起沉重的敲门声。
陈大升扶着沙发站了两次,楞是没站起来。
刘玉芬脸色苍白,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儿子,起身道:“你们俩,先去里面躲一躲。”
一听这话,父子俩突然来了力气,起身朝卧室跑去。
待卧室门关上,刘玉芬整理下衣服,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外面进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警察。
刘玉芬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哟,我们家克亮还没下班呢,您找谁啊?”
女警官出示了一下警官证:“刘玉芬是吧。我们是南禺区警署的,就找你。刘副科长,有人举报你在林业局当会计期间,挪用公款,现在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吧。”
“啥,警察同志,我都调出林业局两年多了……”
女警官冷笑一声:“你调出去二十年,该查的也得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