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长贵和李氏端坐在正堂上,地上摆好了绣着花好月圆的棉垫子,罗璟和珍珠互看了一眼后,规规矩矩地给两位长辈磕了头。
磕头之后,罗璟就跟着珍珠改口叫“爹,娘”了。
胡长贵和李氏都激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两人连声答应。
然后把一早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一对碧绿通透的双鱼玉佩,和一个大红色的荷包,荷包里装着一对打成花生模样的金裸子,早生贵子的寓意不言而喻。
罗璟道谢接过,两人这才起身。
胡家早已分了家,所以,先给胡长贵两口子磕了头,接着是给胡全福两位老人磕头,最后,是胡长林两口子。
给胡长林磕头的时候,人刚跪下,胡长林就急忙把人扶了起来,“赶紧起来,赶紧起来,地上凉,大伯知道你们有心了。”
他哪敢接受一个四品官员的叩拜,这是要折了他的寿呢。
梁氏见状,也不得不跟着扶了一把珍珠。
罗璟和珍珠也没勉强,两人站起了身子,坐到了一旁的位置上。
平安、平顺、平善、秀珠就跑了过来,大家都笑眯眯地给罗璟行礼,改口叫起了“姐夫”。
罗璟脸上的表情没绷住,高兴得咧嘴笑了起来。
秀珠眼睛亮闪闪的,“姐夫,他们说,有红包拿的。”
她伸出小小胖胖的手,讨要大红包。
罗璟“哈哈”一笑,转头看过去,罗天捧着东西过来了。
他同时拿出了两个绣了红双喜的荷包,“这边是黑曜石,这边是红包,你要哪个?”
他笑着逗弄她。
秀珠眼睛顿时睁得老大,“我要黑曜石。”
上次,罗璟送她的黑曜石,她一直爱不释手,几乎所有瞧见过黑曜石的小伙伴们,都对圆溜溜亮闪闪的黑曜石喜爱不已,满满都是对秀珠的羡慕。
堂屋里的众人皆笑。
罗璟也乐了,伸手把两个荷包都递给了她。
秀珠咧嘴一笑,眼睛笑成了弯月儿。
平安三兄弟的礼物都是一样的,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一套衣裳、一个大红包。
给小平彰则送了两身小衣裳、一副精致的长命锁,同样也有一个大红包。
平彰被胡长贵抱在怀里,拿着罗璟送的长命锁“咿呀呀”玩着。
众人围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屋外的天空早已大亮。
时辰已不早,众人依依不舍的把两人送到了院门口。
“路上要小心。”
“要注意安全。”
“给家里写信。”
“……”
千言万语最终都化成了一句叮嘱。
珍珠忍了又忍,终究红了眼眶。
她濡湿水润的眼睛,立即引起了一片连锁反应。
李氏的眼泪“刷刷”就落了下来,抽噎的同时,掏出了帕子,不住擦拭眼泪。
胡长贵的喉间也被呜咽梗住,紧抿着双唇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忍不住哭出来。
秀珠最直接,抱住珍珠就“呜呜”哭泣。
“姐,你要快点回来哦。”
平安和平顺都红了双眼,平善依在王氏身边,大大的眼睛里有雾汽闪动。
王氏一手拍拍平善,一手拿着帕子压住眼角。
离别的气氛在众人心中弥漫。
珍珠再没忍住,豆大的眼泪滑落,顺着白润细腻的脸颊一路向下,直直滴在了青石板上。
看着她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洒落一地,罗璟心中一痛,他是第一次见到她哭泣的样子,晶莹的泪珠像落在他心头一样,一滴一滴让他心都抽疼起来。
“别哭,我们会回来的。”他低声劝慰。
珍珠点点头,她其实并不是伤心,主要是被离别的气氛感染,在望林村生活了那么长时间,说不留恋,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人生就是如此,聚散离合终有时,即使再不舍,也终须告别。
“嗷呜~”一声惨叫,惊醒了沉浸在离别氛围中的众人。
一只半大的狗儿从车上滚了下来,摔了个大跟头。
“牛牛,你怎么摔下来了?”秀珠的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却已经跑到了狗儿身旁。
“呜呜~”牛牛一骨碌爬了起来后,就呜呜告状起来。
它被小黑从车上踹了下来。
小黑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了车辕旁,一双绿幽幽的眸子自上而下睥睨看着告状的牛牛。
狗崽子竟然敢踩自己的花猫窝,真是欠收拾。
牛牛一哆嗦,停止“呜呜”声,它只是不小心踩到的,牛牛抬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小黑,小黑连眼角都懒得看它了。
一猫一狗这么一打岔,离别的气氛立即消失得没了踪影。
众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珍珠把牛牛抱上了车,“小黑,别欺负牛牛,你们可是要一路作伴到西北的。”
说着,把牛牛放到了小黑身旁,小黑绿眸一瞥,牛牛一个激灵,连连后退,最后窝在车门处不敢随便动弹了。
“小黑真霸道。”平顺看着小黑笑了。
“那是,大哥,你忘了,阿达的脑袋都差点被它挠开了花。”平安也笑了。
“对哦,阿七和阿达也要去西北了,阿青和虎子哥也跟着去西北了。”平顺撅起了嘴,他也好想跟着去呢。
“哈哈,回来的时候,我给你们带特产。”阿青一脸得瑟,这次终于到他出门游历了。
他早早就拉着他的马儿做好了准备。
平安平顺看着他扁扁嘴,都不搭理他,省得他更加得瑟。
胡家院门前挤了一堆送行的人,凌显一家、杨秀才一家、方晟一家,村长赵文强和赵柏铭也来了,张氏、丁氏、潘氏、土旺奶奶等等,村里大部分熟悉的面孔都立在了人群里。
珍珠的眼睛忍不住又红了一圈,她深呼吸几口气,一一和众人告别。
马车缓缓驶动,珍珠拉开车窗用力朝大家挥着手。
一阵春风吹过,林道旁飘落一片花瓣雨,粉的、白的、红的交织在一起。
长长的队伍沐浴在花瓣雨之中,慢慢走过林荫道。
罗十三的院门前,吕素青一家也与姜书媛话别。
等大队人马渐渐驶离村口,他们的马车就紧跟了上去。
车队驶上官道后,浩浩荡荡的队伍渐行渐远。